到锦含堂,老太太已经在用饭了。
听说侯府老太太遣了亲孙子来接她,忙令她快去,别让老夫人久等云云。
齐悦瓷回房换了件新制的杏红色云纹绣百蝶渡花薄褙子,重新梳了一个出门的芙蓉髻,戴垂珠钗。一面又把丫鬟们安排了一下,自己只带着画枕、晴云、连素、含笑四个出门。
沈家给她备了辆翠幄璎珞车。
太阳渐渐转烈,好在车里放着两盆冰水。帘外又有一阵一阵的风吹进来,勉强还能忍受过去。
到那,恰好是巳时一刻。
小苏氏扶着丫鬟在二门口迎接她,身穿玫瑰红绣缠枝葡萄纹的长褙子。手里拿着绣帕不停擦汗。皮肤白里透红,看着气色很好,身材似乎丰腴了些,整个人神采奕奕,一扫之前的颓败。
两个小丫头在一旁打扇子。
齐悦瓷含笑上前:“这么热的天儿,表嫂叫个小丫头来便好……”
“表妹难得过来,迎一迎有什么打紧。再者我自己也想出来透透气。”她的话言不由衷,分明是被热得难受不堪。
沈召弘面无表情地问道:“斐哥儿送去祖母那里了吗?”
“我看他吃了饭才带他去的,刚从祖母院里赶过来。”小苏氏委屈地扁了扁嘴,又因当着齐悦瓷的面,登时羞得双颊绯红。
齐悦瓷低头作不见。
三人快步向安庆堂行去。
及至进屋,只觉扑面一阵凉意,顿感浑身舒畅。
隔壁花厅传来喁喁的说话声,不知说起什么好笑的事。斐哥儿叽叽咕咕笑个不住。齐悦瓷抿了抿嘴,看丫鬟打起湘妃竹帘,心知不必通报。当先进屋。
屋里的四处角落皆摆着水晶的、瓷的大缸,缸里是大块大块冰雕,慢慢融化,有碎冰的声音时不时传来。除了老夫人和斐哥儿坐在炕上,还有五小姐沈玉菲,拿着一个碧绿的小西瓜逗斐哥儿踢着玩。
三人同时抬头望过来。
齐悦瓷快步上前,深深行了一个大礼:“外祖母……悦儿不孝,这么久没来看你,还让表哥来接。”
她如今出门不比从前方便,而且家中事情等她调停。老夫人哪儿会责怪她,忙前倾身子拉她起来,嘴里笑嗔道:“我不过是想着明儿你生辰,你们家老太太在,不好大张旗鼓给你过寿,是以提前把你叫家来。大家热闹一番。”
六月初六是她生辰,就是明天。
若不是老夫人提起,她几乎忘了。她登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抱着老夫人脖颈道:“外祖母这么疼我,连我生辰尚且记得这么明白,我越发没脸来见外祖母了……”
国公府里,又有谁会记着她生辰呢?
沈玉菲捂着嘴笑道:“悦姐姐,祖母成日在我们面前说嘴,夸你稳重能干……今儿倒好,这样子是做给我们看是不是?”
“你呀,能有你姐姐一半的好性儿我就放心了。”老夫人点着她鼻子笑道,“你那外祖母折腾得头疼我就不信了,究竟是随了谁……”
众人大笑。
斐哥儿见老夫人亲热齐悦瓷,深觉自己被冷落了,忙得撵上来一头往老夫人怀里钻。
“斐儿,小心撞到你曾祖母……”沈召弘不由额角冒汗,这个儿子是被老夫人宠得不行了。
闻言,小苏氏上前,想把斐哥儿拉到一旁。
谁知斐哥儿转而钻到齐悦瓷怀里,小手抱着齐悦瓷纤腰,仰头笑道:“这样就不会撞到曾祖母了……”他一脸得意臭美的模样,弄得众人怜他还来不及,岂能再怪他。
齐悦瓷笑着抱他坐自己腿上,小苏氏不免落了空。
“祖母,那我去衙门了。”沈召弘无奈地瞪了儿子一眼。
老夫人摆手令他去,又命小苏氏在绣墩上坐,自己拉着齐悦瓷的手笑道:“你几位舅母都忙着与夏家的媒人议正事,这样更好,咱们乐得自在。我吩咐厨房做了许多你爱吃的东西,回头多吃点……怎么看着像是瘦了?”
老夫人仔细端详她,抚摸她面颊。
“许是天热穿的少的缘故。”
沈玉菲凑近前,拉起她衣襟一角琢磨道:“这料子摸着又光滑又凉快,是宫里的贡品吧?”
不等她说完,斐哥儿从她手心将齐悦瓷的衣服拉了回来,一副不许沈玉菲碰的模样。沈玉菲笑不是恼不是,轻轻拧了拧他耳垂笑道:“不就拿了你的西瓜吗,至于这样吗?记仇的小家伙。”
斐哥儿咧着嘴笑。
老夫人问道:“这看着像冰蚕丝……一年宫里也只有几匹贡品,你这是皇后娘娘赏的?”
皇后娘娘赏赐娘家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是,”齐悦瓷愣了愣,“赏下来时已经做成了衣裳,不然就送给外祖母了。”她猜到这东西应该很名贵。而且,这并不是皇后娘娘赏的,而是邵槿有一日别别扭扭偷偷塞给她的。
她当时没想太多,以为他送她礼物,又不好意思。
他不会和皇后娘娘要的吧?齐悦瓷汗颜。
“……姑爷对你好不好?国公府家大业大,现在全是你在打理吗,他们老太太不管?”老夫人关切的询问。
她知道英国公府一直没分家的事。担心齐悦瓷年纪轻,上有继母婆婆下有小叔,已经够为难了,中间还有一堆能闹腾的妯娌……这种人家,管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得罪人。
齐悦瓷不想让老夫人担心,凡事皆好:“平时府里的事都有定例,遇上我拿不定主意的大事。有我们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