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自己年纪大了,便是六老爷好意思,她都臊得慌。何况假若真说是她,还不闹得沸沸扬扬的,将来对出来,愈发来得不妥。
想罢,她只有点头赞是:“你这谎虽不实,也是情急之下,不必介怀。”
“事情这样推过去也算了……又是那个童大人多事,非要与众人说我家中只有两个妾室,年纪都一大把了,万没有再有喜的事。”六老爷嘴上一片无奈,心下却是好笑不已,这谎话并不高明,关键是六夫人素来不是个心思细密的人,拿来哄她再好不过。
范夫人静静坐在椅子上,肚子里细细分辨着六老爷一席话。她可不比六夫人没心没肺的,一开始六老爷的话她还有些相信,越往下听却越觉得不对,暗自怀疑是六老爷捣鬼,故意给六夫人下套子钻。
可她本是外人,听这些闺阁秘事已然不合规矩,岂肯轻易开言。更不必说,她是有心要看六夫人的好戏。
见六夫人听得面色微变,但眼神依然茫然无知,六老爷索性说道:“我被他说破了假话,既羞愧,又难见同袍们,不由解释说是前些日子你新给我纳了一个通房,外边不曾听过而已。”
“这……这,哎哟,好在这是暂时瞒骗他们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相信再不会有人提起这茬。”这会子,六夫人的语调里开始出现几分埋怨了。
六老爷懊恼不已,满口自责。
虽是不乐,六夫人也觉六老爷没大错,只得劝道:“你莫再自责了,哄住他们就罢了,后来,他们便因此放了你。”
“我说了,你只不准生气,不然我就不敢说了。”六老爷轻摇着头,长叹道:“他们仍是不信,定说我是无心与他们一同取乐……我一咬牙,编出银罗的名字来……”
“什么?银罗?”六夫人大惊,发起狠来:“你莫不是懵我!我看你分明是自己早看上了银罗,不然那么多丫鬟,你为何谁的名字都不提,偏偏张口就是她的名字?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儿?”
六老爷想不到六夫人的反应会这么大,惴惴不安起来,忙指天发誓道:“你心里,我便是那等人?平儿在院里,一向是她服侍在跟前,我一时嘴快,无意间说出她的名字来也是常理。你问问嫂子是不是这话?”
生怕事情不谐,六老爷赶紧拉出范夫人来为自己帮腔。
范夫人若是个明白人,自然清楚自己此刻该说些什么。
“妹妹,你休要错怪了妹婿。他那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你这般冤屈他,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别怪我这做嫂子的不帮着你。”范夫人摆出嫂子的架势,婆口苦心劝着。
这样父子同争一丫鬟的丑事,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银罗那小蹄子,看不出来真有几分本事,也不知她耍的什么诡计,竟然叫父子二人同一天开口求她。啧啧……不会与父子俩都……哎哟哟!
要不是强忍着,范夫人只怕都大笑出声了。
无论是六老爷的话还是范夫人的劝,都极有道理,闹得六夫人无法辩驳。她再一想,反正银罗是要给了儿子的,便是六老爷顺口提她一句,也做不得真。
总不能为句戏言与六老爷闹起来吧!
“罢,既是嫂子相劝,我也不与你多计较。此事到此为止,再不许重提。”
谁知六老爷沉吟半晌,终于摇摇头闷声道:“怕是不大好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