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绢皱着眉立在东次间的垂花帘外,一看齐怡琴进来,仿佛看见了救星。张了张嘴。到底不敢大声说话,放低脚步上前几步。才附到齐怡琴耳边轻声道:“小姐,夫人从徐府回来,着了好大气恼……”
“为了什么?去时不是好好的吗?”齐怡琴又喜又忧,焦急万分,恨不得当面去问六夫人。
“究竟为何,奴婢也不大清楚。六夫人与范夫人约好了同去徐家,范夫人携了范二小姐先到,我们夫人去得略晚了一会。起初,与徐夫人说得好好的。后来让奴婢几个在院里伺候……
屋里说了什么,我实是一个字没听到。总之,过了约有半个多时辰,夫人气匆匆行了出来。五小姐亦步亦趋跟在身后。随即是范夫人母女。
夫人也不与范夫人道别,径自坐车回来了。回来之后,把五小姐叫进去……余下的。小姐也看到了。”
素绢面上十分忧虑,其实早在齐怡琴进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放下了心。只要有七小姐在此,无论六夫人多大的火气,也不会撒到她们身上了。
齐怡琴一听,加上自己的猜想。很快明白了几分。
她轻轻摆摆手,对素绢道:“你莫焦急。且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安神宁心的汤水来,夫人这里,有我呢。”
素绢如得大赦,欢欢喜喜谢了又谢,退了下去。
六夫人歪在炕上,大衣裳的袖口翻到了外边,一只大红色的绣花鞋踢到了远处,地上是一盏摔碎的汝窑茶盏。
“……母亲”齐怡琴柔声唤了一句,款款走上前,蹲下身来捡拾地上的碎片。
自己女儿,六夫人不好把气撒到她身上,而且她正干着下人的活儿呢,忙斥道:“行了,那不是你做的事儿,过来坐着。”
齐怡琴也就是装装样子而已,闻言放下了东西,挨到六夫人跟前,带笑道:“母亲不喜那茶盏,只管让素绢她们拿去扔得远远的,何苦亲自动手,伤了自个儿如何是好?
咱们家,母亲要使什么好东西没有,也不在乎这一个,母亲消消气吧。”
被七小姐几句连哄带骗的话,说得六夫人心头的火气散了三分,不由恨恨叹了一声,才道:“我儿,还是你把母亲放到了心里。
……五丫头,分明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
我养了她十来年,不图她将来能孝敬我,可她,唉,真是气死我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像足了她的下贱母亲,扶不起的阿斗。
那样的好机会摆在她眼前,她竟是抓不住,亏得我一心一意为她考虑……她倒好,愣是把徐夫人给得罪了。”
不听尚可,越听,齐怡琴越是焦虑起来。
她犹豫再三,终于试探着问道:“五姐性子执拗些也是有的……得罪了徐夫人,委实不该啊。”
“哼,你别当她是你姊妹,为她说起好话来。这会子,我还被她气得心口疼呢……你说说,我特地叫人给她打扮了,在徐夫人跟前说了无数的好话,指望着她能被徐夫人看中。”六夫人果然是气得狠了,忘了女儿仍是闺中儿女,把那忌讳的话都忘了。
她拍着自己的胸脯,瞪着眼道:“你哪儿想到,徐夫人问她话,她说话含糊不清、吞吞吐吐,没几句……已叫徐夫人不喜了。我瞧着怕她丢脸,替她回了一两句,连带着徐夫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到底是个下贱胚子,你再拉扯她,都是没有用的!”
其实,一切都只是六夫人的迁怒而已。
徐夫人先还客客气气接待了她们,不过暗地里亦是吃惊着六夫人怎么带了个不是上回去得女儿。
她自己对齐怡琴,是颇看得顺眼的。虽然儿子现下不喜,也许是因为他不熟悉,一旦有了交流,或许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后来,她听六夫人开口,句句不忘夸赞那位庶女,倒有几分明白了。徐夫人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哪儿看得上齐怀玉的出身呢,连齐怡琴,她都觉得是委屈了自个儿子。
偏偏六夫人糊涂,自当把个庶女配小徐大人,那还是对徐大人的看重呢。
依徐夫人那样的高傲性子,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强忍着怒气,胡乱问了齐怀玉一两句话。
六夫人糊涂,看不懂徐夫人当时的脸色;齐怀玉却不糊涂,她早发现徐夫人看她的眼神满是鄙夷不屑。她一个年轻轻的女孩儿,被人当做东西一样去展示,早被羞得面红耳赤,再经徐夫人几句明褒暗贬的问话,真是羞恼痛恨地几乎连口都开不了了。
于是,六夫人将徐夫人后来的不乐完全归罪到了她的身上,认为是她行动小家子气,才惹得徐夫人看不上,而且连带着恼上了自己。
齐怡琴并不十分信任母亲的话,不过面上不会戳穿她,顺着她连连点头,又安慰六夫人道:“母亲切莫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骨。
五姐平素都在家里,难得见外人,一下子有些紧张以至于……母亲快快饶了她吧。
这么说来,徐夫人不喜欢五姐?”
她究竟忍不住,加了一句。
“喜欢?”六夫人语气中满是鄙夷嘲讽:“她要不是名义上唤我一句母亲,我才不愿管她的事呢。徐夫人凭什么能容忍她,呸!好不容易与徐家交好,全被她搞砸了。”
齐怡琴闻得徐夫人厌恶齐怀玉,只当万事大吉。直到六夫人这么说,她才猛然想起,徐夫人但凡是个聪明人,真正要恼的,只怕是六夫人,与齐怀玉何干。那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