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夫人故意顿了顿,眼角不经意迅速睨了计子清一眼,见她目光一亮面露羡慕向往之色,心头不禁微微冷笑。
计子清如今已经拥有了自己独立的院子,住在正院右边小花园中一座叫做消夏斋的院子中。小花园中原本有四处精致的小巧院落:衍春堂、清夏斋、涵秋馆、生冬室,计子清住进清夏斋之后,计侯爷见重了她的名字,便将清夏斋改为了消夏斋。计夫人也不在意,任由他去折腾,心中却冷笑不已:一个私生女罢了,还这么矜贵?只怕她未必有这么大的福气来承受!
计侯爷接过请帖随便看了看,抬头向计夫人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看着料理便是了!”小姑娘家借着各种由头相互邀请游玩,在勋贵之间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这——”计夫人瞟了计子清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终是笑道:“便是侯爷责怪我偏心,这话我可也得说了。子清的规矩礼仪嗯,学的也还不错,可她毕竟从未出席过这种场合,若是万一有什么失仪之处惹人笑话,不但她名声受损,忠勇侯府的面子也不好看,侯爷您看是不是——”
计侯爷一怔,这才明白夫人今日为何会将这么一件小事当做大事来告诉他,他想了想,缓缓点头,在瞥见爱女那充满乞求的目光后又说不出来了。
计夫人暗自冷笑,怒意一阵一阵往上冲,面上却是平静无澜,微笑着等候丈夫的回答。
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年。在他心里何曾惦记着自己的半分功劳?这么多年了,他的眼里心里仍旧只有那个短命的狐媚子!
计子清心里把便宜母亲恨得要死:笑面虎谁不会做?哼,她那副贤良的假脸孔骗旁人也就算了,却没那么容易骗过自己的火眼金睛!她不就是不想让自己结交朋友、不想让自己在人前出风头吗?没那么容易!
“爹。”计子清笑吟吟清脆脆的唤了计侯爷一声,眼巴巴的说道:“让女儿去吧,学了这么久的规矩礼仪。女儿心里都有数的,再说了,不是有二妹妹在吗?到时候女儿跟着她便是,女儿还从来没去过皇宫、没见过公主呢!女儿真的很想见见世面啊!”
计子茜忍不住“嗤”的一声嘲笑了出来,送给她一个大大的不屑鄙视的白眼:到底是乡下来的村姑!
计子清对她的嗤笑置若罔闻,一双秋水汪汪的妙目仍是那么眼巴巴的瞧着计侯爷。便宜爹的性情她早就摸得七七八八了,她知道自己越是这么说。他对自己便会越发同情和怜悯,基本上是不会拒绝自己提出的任何要求的。
“茜儿,不许对姐姐无礼。”计侯爷果然看不过眼计子茜嘲笑姐姐的态度,向计夫人叹道:“我看清儿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这样那就让她们姐妹一起去吧。到时候也有个照应。茜儿,你姐姐有不懂的,你多提点她几句。”
计侯爷心里一阵悲悯与轻叹,情不自禁便想道:如果自己当年娶了心萍,清儿从小便是掌上明珠、千金小姐,哪儿会说出这般可怜的话来?都是自己害了她!她这点要求,自己怎么忍心拒绝?
“哼!”计子茜听见父亲责备自己已然不快,不想这还不够,居然还把这个讨厌的丫头跟自己拴在一块。顿时蹙眉道:“爹,我又不是谁的奴婢,我可不会照顾人!大姐姐这么聪明,又学了这么久的规矩,还有什么不懂的,还用得着我照顾吗!再说了。她是姐姐,我是妹妹,我来照顾她,是不是太好笑了点!”
计子清在心里大大的“呸”了一声,忙向便宜爹笑道:“爹爹,不妨事的,女儿谨言慎行便是,断断不会惹人笑话的。不然,岂不是丢了忠勇侯府的脸面,也要连带二妹妹没脸!”
嫌弃她?她才是懒得跟这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片子在一处呢?哼,她不跟在自己身边才好呢,那样自己才有机会结交到朋友!不过,却是不能不提防她捣鬼,所以提前警告了两句。
计侯爷听了便没再说什么,只是望向计子茜的目光却有些不虞起来,可是这个女儿也是他素来所疼爱的,且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好。
“侯爷,”计夫人心里暗恨,面上却笑得温婉似水,说道:“子茜这孩子就是这么个脾气,可不是叫侯爷和妾身给宠坏了,侯爷别同她计较。清儿、茜儿,你们可是姐妹,进了宫理应互相照应,知道了么?”
计子清连声在心里“呸、呸”,骂了几句“假惺惺”,面上却是笑得比计夫人还要温婉甜美,立刻痛快的点头道:“爹爹、母亲放心,清儿记住了。”
计子茜情知好处不能叫她一个人占完了,便也忍着心下的别扭劲僵硬的点点头道:“知道了。”
“你们懂得姐妹之情,爹便欢喜了!敏儿这孩子,还真是叫人宠坏了!”计侯爷向二女儿投去宠溺一笑,这才放宽了心,感激的望了计夫人一眼。。
六月二十五日这天,陆陆续续好些华丽精致的马车轻快的驶进了皇宫,是应两位公主邀请前往玉昆湖参加消夏宴会的高门贵女们。计子清、计子茜姐妹和甄钰、甄敏姐妹都在其中。
这四个冤家,将第一次会面。
坐在进宫的八宝翠盖车里,甄钰抿着唇,望着面前流云暗纹的银蓝色车帘有些怔怔出神,随意落在身体两侧的纤纤素手情不自禁的握了握,索性闭上眼,强迫自己镇定再镇定,冷静再冷静。
她知道,今天在玉昆湖消夏宴会上,她将会见到前世杀死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