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见源朝她笑了一笑。
一时烤肉熟了,丫鬟们小心翼翼用银筷子将香味四溢烤的恰到好处的肉片夹在金边白瓷盘中,捧了过来。福清公主便扬手招呼梁玉中等过来,恰见二皇子不知从哪一处出来,刚刚踏进亭中,福清公主便笑道:“二哥哥你可真会掐算时候,来的正好!”
夏见泽在台阶下蹭了蹭靴底,解了玄色灰貂大氅交给一旁伺候的小太监,一边进来坐下一边向福清公主笑道:“你可少吃点儿,这儿不比宫中,四面都是风,等会儿吹了风,积了食又嚷着不舒服。”
福清公主嘟嘟嘴向他做个鬼脸,吃起鹿肉来。
绿萼亭四周厚厚的锦帘俱已高高卷至顶上,只垂了一层透明的影青绞纱,底部缀着拇指大雨滴状的水晶坠脚,隔着绞纱帐子向外望去,团团如雪,暗香浮动。
亭子里几个人说笑着,一会儿又说要作诗,甄钰和福清公主、计子清三人不参加,只在一旁笑着给他们计时外加评判,倒也十分热闹。
甄钰从前见过萱娘的诗文,萱娘本有十分才气,此时见梁玉中在这方面平平,便也守愚藏拙,勉强展现了三两分,只比梁玉中稍微强那么一点儿,因此总的算下来,她和梁玉中两人输的最多,被众人好好的灌了几杯梅子酒。甄克善又取笑说萱娘是女子,不该难为她的,她的酒应该梁玉中帮着喝了才对,梁玉中也不迟疑,大咧咧的就喝了。众人都笑起来,倒把个心里有事的萱娘窘得脸上发热,托言避在了一旁。
一时尽兴,刚用了吃食身上也暖和。众人便又在梅林中游玩起来。夏见源时不时望向计子清,有些犹犹豫豫的,他难得有机会同计子清单独说话。心里还有好些话没有同她说,见她一副对自己浑不在意仿佛没有正眼瞧过一眼的模样,心里是说不尽的失落,越发觉得她有事,想要问一问清楚。
甄钰早暗暗注意了夏见源,见他这副神情心里也有些发憷,更是打定了主意绝不许他找着机会同计子清说话。她其实很想提醒夏见源几句话。又生怕他看出什么来,只好生生忍住了。
含笑瞧着不远处计子清向萱娘请教认识各种梅花,夏见泽来到身后,甄钰方才惊觉,回身向夏见泽屈膝行了一礼。笑着招呼道:“臣女见过二皇子。”
夏见泽笑着抬抬手命免礼,一双黑黝黝的瞳仁似笑非笑的瞧了瞧她,瞧得甄钰莫名其妙,垂眼瞅了瞅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便坦然的抬起眸子,同他对视。
夏见泽笑意更深,手中攀着一枝白梅,轻轻一放。柔枝“唰”的弹起,枝上梅花纷纷飘落,纷飞如蝶。
“看不出来甄姑娘小小年纪,倒是同计大姑娘合得来。我有点儿纳闷,计大姑娘同你真的有话说么?”夏见泽笑道。
甄钰心里打了个突,摸不准夏见泽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偏着头想了想,眨了眨眼笑道:“左右不过是女孩儿家的话题罢了,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二皇子如果也有兴趣的话,下次不妨一起啊。”
夏见泽闻言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些倒没什么不可说的,别的,还是不要乱出主意的好!”
甄钰脸色微变,扭头道:“二皇子如果没有别的事,臣女告退了。”
夏见泽却是笑道:“甄姑娘这么急着走,莫非是心虚?”
“你——”饶是甄钰再冷静沉着,听了夏见泽这话也不由得恼怒,抬起头向他怒目相视。
夏见泽坦然对上她的目光,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光,只听见他悠悠说道:“甄姑娘似乎很喜欢看戏,不但喜欢看戏,还喜欢编戏。恕在下愚昧,倒要向甄姑娘请教一番——忠勇侯府,到底哪里得罪姑娘了?”他见甄钰有反驳辩解的意思,立刻随着又道:“很不凑巧,刚才姑娘和计大姑娘所说的话,在下听了七七八八,姑娘也太不小心了!忠勇侯府这些日子以来闹得沸沸扬扬,原来都跟姑娘脱不了干系啊!难怪姑娘跟计大姑娘如此要好!”
甄钰垂在身边的手忍不住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手心里一片冷汗,心怦怦的跳着,脸色也变幻莫定起来。
夏见泽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眸光蓦地一沉,收起先前的悠悠浅笑,略带低沉的问道:“甄姑娘破坏人家家庭和睦,设计侯爷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到底是什么意思?甄姑娘不会是闲得无聊才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吧?”
损人不利己?甄钰满腔悲愤齐齐涌来,眼眶一红,眼底竟泛起一层水雾。
夏见泽长长的剑眉一跳,有些错愕的后退了一步,沉声道:“甄姑娘?你——”
甄钰忙垂下头,连连眨了眨眼,将眼眶中的水雾化散了去,轻轻说道:“二皇子的话甄钰有的懂有的却也不懂,计姐姐常常抱怨计夫人对她不好,看不起她,她拿我当朋友,我听了那些话气愤不平,因此胡乱替她出了些主意,没想到让二皇子误会了,有的没的说了这么多!二皇子既然觉得这事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帮她乱出主意便是了!”
夏见泽瞧了瞧满脸委屈的甄钰,将她刚才的话和现在的话两下一对,又暗暗想了想这些日子忠勇侯府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心里将信将疑,说道:“真的是这样?”
甄钰抬起头,眨了眨眼,委屈道:“二皇子爱信不信!凭二皇子的本事,派个人查一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我一个小小女子,哪儿有那么大的胆子、那么大的本事去算计忠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