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镇子外边的大土路子是条官道儿,能通着去众多的乡镇,不过早先只修着了百十来米的,等到着上阳村那茬就给掐住了,因着那是要进着山里了,莫啥用处。
那前儿县令老爷下令修路,顺过在道路两边儿都栽着树了,说是好叫乡亲们天热乘个凉啥的,可着这儿的老百姓都不领情的,他们总说的这县令老爷好心办坏事。
本着人儿那赶镇子走道儿,那都是越快越好,可着这一溜儿的树底下都憋出了好些鲜草的,常惹着过路的牲口上前儿啃几口的,就算是挨着鞭子也要拖着车过去,这可着不是耽误事么。
瞧着那路边儿上就有只老黄牛,它正迈着蹄子慢慢儿的走着,耷拉个脑袋寻着啃嫩草的,那吃着一溜了,就伸长脖子甩甩俩耳头,这口吃了个满嘴,可着是舒气。
这楚戈在着车上倒不催它,只是提溜着牛绳坐着,他扭着腰斜过半个身子,梗着脖子把个俊脸儿绷得紧紧的。
那老黄牛等着莫人儿甩鞭子,又“哞”的一声儿低头啃草去了,它这欢情的不打紧,只是这一下俯的,把个人儿给?o着过去了。
楚戈拽紧牛绳,刚寻思着回头瞅瞅的,可立马又让一双小手给扳着过去了,“先着别动。”
他那挺着后背莫动弹的,瞧着秀娘捧着个瓷盒子,用俩小葱似的指头抹着点药膏,过着涂到他脑门上了,完着还使小劲儿的给揉了揉。
秀娘瞅见楚戈绷着个脸儿,“咋了,还疼么?”
楚戈动了动嘴皮子,莫吭气的摇摇头,这疼到不会,只是……只是你别靠太近成么。
秀娘对他笑笑的,把药膏子给他涂匀了,瞅着差不多了,指尖一勾收了个尾,“好了,这样儿明天就不会肿着了。”
楚戈僵着脸儿应着声儿了,等着秀娘回身坐好,他那才算是松着口气了,忙甩动起麻绳,赶着老牛上路了。
这路边儿的嫩草好吃,可保不了腚上要挨鞭子,这老牛嘴里叼着一把了,才不情愿的走起来,可着俩眼泡子还是斜瞅着那边儿的。
好么连楚戈甩着麻绳也过着眼儿的,可他惦记着的不是那嫩草,而是坐在自个儿身边的俏媳妇儿。
人儿那正摸着自个儿的脑门儿,等寻着痛处了,就抹着药膏涂上去,完着用帕子包好,她瞧着楚戈了,笑着说叨了句儿,反手给塞着身后的竹篮子里。
“我刚在着镇上买了四串儿糖葫芦,这药膏子有味儿,包起来好捂着点儿,要不那俩小鬼还以为我拿啥糊弄他们咧。”
楚戈知得那糖葫芦是秀娘给楚安和小香儿买的,他顿着会儿的,闷声儿道,“秀娘,你早先那篮子里装的,可着不是干菜花。”
秀娘回过瞅着他,笑笑的,“嗯,那本着就不是干菜花么。”
楚戈听着一怔,抓着牛绳的手紧了紧,皱着眉说叨,“秀娘,你这可着不对了,刚你卖着四两银子就够呛的了,咋、咋还蒙人儿咧。”
秀娘眨了眨眼儿,这明码实价的,她蒙谁了么,不过就是把金银花叫高了一两银子出来,再着也是她这药草成色好那田掌柜才要的。
她瞅着楚戈寻思着会儿的,忽的明着了,哦,难不成他以为,别人儿花着高价要干菜花,而她就把那篮子不知是啥玩意的东西卖给人家了,难怪这一路上都闷莫声儿的。
秀娘摆了他一眼儿,这直愣子,咋就听不出玩笑话咧,她叹着口气,“成了,你别皱巴着脸儿了,刚在镇子里逗你玩呢,你媳妇儿可不是那样的人儿啊。”
楚戈那茬还莫明白过味来,秀娘就给他说了,那篮子确实不是干菜花,就是从他们家院里那株树藤上摘下的白花花,洗干净了搁着笸箩里晒着出来的。
可着也不是啥杂七杂八的玩意,那本着是从下阳村那大山里移栽下来的,是叫着二宝藤,大多人儿也都叫着是金银花,那可着是一味中药草……
其实要说这金银花,那也是秀娘无意间发现的,好像是一个多月前,那茬赵婶儿来找楚戈闹腾过,要着他清还田屋的钱。
楚戈那天犟着性子,连午饭都莫吃就去着山上寻猎物,好着赶镇子兜了,凑钱清给赵婶儿的。
她随后是带着薯头去找楚戈,正在着山林子口上坐着,瞅着山道下边有片白花花,矮簇簇的小树堆,那时她只是瞧着怪熟眼儿,也莫得留心,本来么,她那茬可着搁竹林子里寻着竹笋了,哪有闲功夫去顾念这个。
直到有天,竹林子里来着好些婆姨挖竹笋,那是刘氏嘴不严给抖搂出去的,她站着林子外头倒莫表现出个啥,可着心里是着急了,这才刚寻着个来钱的道儿,就这么叫人儿给撬了。
当时她心里乱糟糟的,就喊着小香儿先着回家,那天她们走着是另一条道儿,赶好路过那片矮树堆,她也是撇着几眼儿,忽的就想起这是个啥玩意了。
要说她原先在药店里看见的都是烘干了的蕾子,成花的也莫人晒着出来卖,她之所以认得,那是她有次搁电视里看到过,那是专门介绍金银花的,她瞅着那花瓣白卷卷的,就跟那百合花儿似的。
只是那百合花个儿大,花瓣子也大,不像这金银花那样小小的,瞧着怪心疼的,就老话说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她一眼儿就喜欢这小莫小样儿的金银花了,所以那印象特别深。
那茬她就想着自个儿养着一株,莫事儿瞅着玩也好,再着这花蕾子也可以入药不是,上火啥的搁着水里泡泡,好着清热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