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氏这么说,就是一来怀疑旖娘在四房里安插了眼线,甚至已经安插到了镜鸿楼,所以才能够那么巧的掐准了阿杏去念慈堂的辰光,阻止了阿杏与游氏、冒姑核对大夫人的吩咐;二来却是表示这件事情她不会接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一定要向大房要个说法的。
大夫人何等精明,立刻就听出了游氏真正要追究的人,她脸色变了几变,才轻声道:“四弟妹,今儿的事情,是我对你与七娘不住,我这儿,先给你们赔不是!”
游氏摇了摇头,道:“大嫂,咱们妯娌也这些年了,如今无忧和无忌都六岁了,我当年才进门时,多亏了大嫂才有今日,我怨谁也不能怨到大嫂头上,我和大嫂说这话,为的是什么,大嫂自是明白,不是我这个做婶母的心狠,四娘她若是只对七娘做什么,我也不至于这么等不及到明天,这会明知道大嫂正忙着还要过来,毕竟七娘与四娘说是堂姐妹,也实在没什么交情,她一时糊涂,我并非不能原宥,但六娘与四娘都是大嫂抚养长大的,即使同父异母,比之同胞姐妹也不差多少了吧?我实在为四娘这份心思吃惊,大嫂请想,今日咱们家要来多少贵客亲戚?她这么做,我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手,这是拿两个无辜的妹妹当仇人看啊!更何况六娘、七娘却又哪里得罪了她?”
“旖娘兴许是到得巧。”大夫人的目光在游氏说话时黯然了下去,但她还是轻声为庶女分辩着,“四娘与六娘向来就要好,她不会故意害旖娘的,而且搬屏风的事情,确实我叮嘱过四娘,虽然我不太记得清是什么时辰了,我想,假如阿杏没有恰好撞见旖娘到四房去,定然就会与冒姑说起所谓的赔礼一事,冒姑精明,自会阻拦,这样的话,也不过是四娘开了六娘一个玩笑,当不得真的。”
游氏看着她的脸色,沉吟片刻,才道:“大嫂你既然舍不得,我也不能不念情份,但……我得说一句,四娘正当青春,就这么在家里守着到底不是办法,我看,还是给她寻个好人家罢,总归是侯府的娘子,又没有子女拖累分心,如今的年纪还是能挑一挑的,即使长安没有合宜的,只要人好,远一点也没什么,不然再过几年却要当真误了,她还年轻,不懂事,自以为守一辈子是容易的,过上几年若是后悔了,再择人家怕是晚了。”
这话就是表示不管怎么样,游氏也不容卓绛娘继续留在侯府了,必要打发出门,最好是远远的嫁掉,这辈子都没机会回娘家来才好。
大夫人沉默了一下,道:“我理会得,过了今日,我会与她好生谈一谈。”又道,“我一会就叫她回大房里去,今日都不必出来了,也不许再插手什么事。”
游氏又赔礼道:“大嫂,今儿的事情是我急了,我也不瞒大嫂,我确实从几年前就不大喜欢四娘,这孩子心思太深,实在不宜长久留在家中。我决计没有想对大嫂不敬的意思。”
“我晓得。”大夫人摇了摇头,“你把下人打发走,也等三弟妹走了才说这事,不仅仅是怕传了出去对六娘和七娘不好,也是存心给我留面子……”她示意游氏莫要说话,“是我教女无方,当年的事情也着实对不住芳华,连累得六娘那么爱吃桃花糕,却不能到阮家去,但当年我也说过,同样的事情决计不会有第二次,我虽然疼四娘,这样的事上却不糊涂。”
“我信大嫂。”游氏慎重道。
说完了此事,大夫人面上疲惫之色更重,游氏也不敢让大夫人这会气倒,又软语劝慰了大夫人几句,就叫进人来重新伺候,自己却拿起三夫人留下的事情一一询问吩咐起来。
卓昭节想起三夫人之前的话,就要起身去寻卓昭姝,不想被游氏抽空里看到了她鬓边被濡.湿的一缕碎发粘在腮侧尚未干涸,顿时皱起了眉,道:“你这跑来跑去的一身汗,快点趁这会还有点功夫,回去沐浴一番,换身衣裙出来,再把脂粉首饰收拾下,别叫人家以为咱们家存心怠慢。”
如今气候炎热,虽然三房和四房的门也没隔几步,可这走来走去即使打了伞,人人也都是一身汗水。
卓昭节自也不例外,她年少气盛,不容易心静而凉,虽然进来屋子里有一会了,这屋子里也放了冰盆,但鬓上汗迹却兀自未干,这会被游氏说了出来,就讪讪的应了,起身领着使女回四房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