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开言冷了眉眼,哑声道:“我不懂治国之策,在我看来,这两幅画只是习作,道出了南北双方的文华差异。倘若公子要隐喻什么,我只想提醒公子一句:南派的顺和应当顺遂人心与天意,不是靠强征的手段能够取得。”
她垂袖施礼,就待退出去。
卓王孙拉住了她的手腕,看着她的霜华眼眸,不易觉察地降低了声音:“你对我有偏见?”
谢开言挣脱手腕道:“不敢。”
他走近了一些,又说道:“你的身子不能动气,快些平复下来。”
谢开言背过身,默默吐纳一刻。
卓王孙绕到她跟前,稍稍躬身,查看着她的眉眼。“我画幅画当作赔礼?”
谢开言察觉到胸口仍然有些闷痛,皱了皱眉,又避开了身子。
卓王孙再次走到她眼前,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替她擦去了额上的汗水。
谢开言迅速退开了几步。
卓王孙收了手帕,不再说什么,走到桌前铺展开画纸,提笔蘸墨,当真画了一副秋水长天图。他的画作结合两派之长,以不同墨色渲染云雾与水波,从上到下,从远到近,将嶙峋山景与沉稳雍容的水域融合在一起,开创了别具一格的章法。
日后,隐没于民间的前南翎太子太傅文谦对此画有十六字评价:亦浓亦纤,刚柔并济,亦放亦收,锋芒内露。
谢开言完全平息了伤痛,走到桌前观摩画作。
卓王孙看着她走近,沉吟一下,在画卷空白处写下一行篆字,说明所作时间。
谢开言问道:“公子为何不印徽章?”
连那个破铜烂铁拼凑成的方响,她央求他刻字留印,以示名士鉴定过此器“珍品不凡”,他都没有拒绝。今天拟作的字帖与画卷,均没有盖徽印,似乎是他有意回避真迹的出处。
卓王孙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谢开言狐疑地收起画作,向他致谢,拿着锦盒走出了卓府。
晚上就寝之前,她对着铜镜梳理头发,才看到那朵簪花又扎在发髻之中,熠熠生辉,仿似从来没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