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嫩芽缓缓舒展开来,透着一抹清新的翠绿,转眼间已是三月时节,春光正好。
季重莲坐在东厢房的案桌前,正轻轻展开裴衍寄来的书信,厚厚的一叠纸竟是他一个月的生活琐事,看着看着,她的唇角便溢出笑来,就算她没有在裴衍身边也能想着此刻他正在做着什么。
军人的生活极有规律,从早上的出勤、操练、作息,甚至到每顿饭食的时间都有严格的要求和规定,这样按部就班地活着,数年如一日。
大宁守军和西凉边境的部族虽然偶有摩擦,但都只是存在着小范围的滋扰,不伤根本,也完全在燕王的控制之下,这一点让季重莲稍稍放心。
裴衍来信还说见到了石勇,只是石勇并不在他的麾下,他信里夸赞石勇有能力也有智谋,只是缺少实战经验,若是放在战场上,不出几年必定也能挣上一个大大的军功。
看来石勇是找到了属于他的舞台,季重莲欣慰之余也有些感慨,只回信让裴衍多看顾石勇几分,让他们万事以自身安危为重,切勿让家人惦念。
“姑娘!”
木门被人轻轻叩响,季重莲转过头来,采秋笑着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个桃木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个冰瓷纹的小蛊,她轻轻地放在了案桌上,又取了小碗拿了瓷勺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递给季重莲,笑道:“这是厨房才做好的杏仁露,姑娘尝尝。”
“好。”
季重莲折好了手中的信笺,伸手接了过来。
这杏仁露清香,既不甜也不腻,吃起来很是爽口,季重莲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从碧元嫁到上京城后,季重莲便亦发倚重采秋了,这丫环除了心灵手巧也善解人心,确实是她身边不可或缺的。
春华人也聪明,可就是人跳脱了些,没有采秋这般稳重,那性子与林桃倒是有些相像,两个小丫环感情也好,平日就跟一个人似的。
红英嫁给了景德后便提了管事媳妇,虽然还管着翡翠潭里的事务,但明显在她房里出入的时间也不多了,手里的活计都忙不完,她自然再不能如当大丫环随时守在主子跟前。
刘妈妈年纪大了,这几年眼睛亦发有些看不清楚了,季重莲着意让她慢慢退下来,即使不做事了,还有她给刘妈妈养老。
林梅带着司书和司画倒是将季崇宇的苑子给管了起来,如今也是像模像样井井有条。
家中的一切都好似上了正轨,季重莲觉着让她操心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少了。
还有三个多月便及笄,那时也是她的出嫁之日。
门外传来一阵笑闹声,季重莲搁下了碗,原是林桃与春华手拉手跨了进来,连采秋也转过了头去看着她们,两个丫头脸上一红,赶忙上前行了一礼,还是春华先开口道:“原以为姑娘在屋里休息呢,没想到这里有人,所以声音大了些……”
季重莲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这两个丫环小孩心性,她已是习惯了,但大体规矩还是懂的,不然她也会开口斥责。
“姑娘,刚才婢子碰到水香了。”
林桃说到这里看了春华一眼,捂着唇偷笑了两声。
“喔,怎么了?”
季重莲挑了挑眉,指尖划过袖口上银色的丝线滚边,显出几分漫不经心。
“水香说如今柳姨娘天天要到四太太跟前立规矩,心里委屈着呢,私低下老拿她出气,昨儿个晚上竟是不给她饭吃,今儿一早她便觉得腿软了。”
林桃说到这里还是止不住笑意,特别是想到水香那一脸瓦青的模样,碰到她时那肚子响的像在敲鼓似的,路过的丫环都止不住地笑呢。
“姨娘到太太跟前立规矩本是常事,她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春华在一旁不屑地说道,对柳姨娘的遭遇她们只有乐的份,半点没有同情。
季重莲轻哼一声,柳姨娘当然不会习惯了,四房有多少年没有正房太太了,就是她母亲沈氏在时,柳姨娘也没有常常在她跟前立规矩,那时候可是柳姨娘正得宠的时候,嚣张跋扈自然无可厚非,可现在怎么还能很从前相比?
更何况胡氏拿捏人的手段自有一套,将季明宣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柳姨娘就算想要去告状,也要人相信不是?
再说了,若是没有胡氏在季老太太跟前求情,说是一直拘着柳姨娘也不是个事,好歹四房里她最熟悉,今后指不定还要她从旁协助着管家,一番大度宽容的模样,不仅是得了老太太的赞许,连丫环婆子们都直夸她心善呢。
有了胡氏一番求情,老太太这才解了柳姨娘的禁足令。
这禁足令一解了,柳姨娘自然要到胡氏跟前立规矩,晨昏定省无一错漏,甚至还要侍候着胡氏用膳,一样都没有落下。
柳姨娘从前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可哪一家妾室不是这样过的?
偏生胡氏总是温言软语,凡事都能说出个理来,只让柳姨娘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去。
季重莲想想就是止不住地笑,柳姨娘这下真是遇到对手了,有胡氏看着管着,她自然便能高枕无忧。
本来四房的管事之权在胡氏嫁进季家之时季重莲便要交出来的,可胡氏会做人,想着季重莲不过再几个月便要出嫁了,她巴巴地夺了管家权,还指不定季老太太会怎么看她,这才推了又推,只说等季重莲出嫁前一个月再接管过来,既顺理成章又不会手忙脚乱。
总归是她的地盘别人还插不进手,如今她大度反倒会让人觉得宽厚,善待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