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氏这会儿早听虞洲说了冬雨的蠢行,正靠着凭几揉着眉心,连着黄氏都抱怨上了:“我就说这么要紧的事儿,哪能拜托给个奴婢,她偏说宋氏是个极稳妥的,冬雨又伶俐知机,要说来,冬雨还是有些本事,这么快就寻到了下毒的漏洞……”
“娘,那是五妹妹安排的圈套。”虞洲忍不住提醒。
“对对,我又忘了这遭,所以才说冬雨愚蠢,好在咱们压根就没参与这事儿,也不怕几个奴婢攀咬,说到底,冬雨还是世子妃的陪嫁丫鬟,宋氏更是国公府的奴婢,和咱们没有半点干系,不过这回算是彻底打草惊蛇了,今后行事越发不易。”小谢氏长长一叹。
“若不是五妹妹……”虞洲狠狠错牙:“便宜了虞沨。”
虞洲的不甘这般明显,小谢氏只觉得胸腔里窝了满满一堵闷气,眉梢上上下下动了几番,终于还是和缓了语气:“事已至此,你也该收收心,景丫头再好,眼下她也成了别人的媳妇,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京都还缺才貌双全的贵女?我儿是宗室子弟,品格又是这般,还怕找不到比她更好的,有我替你留意呢,定寻一个方方面面都不输景丫头的良配。”
小谢氏思维就此岔了道儿,开始絮叨起哪家嫡女气度不俗,出身贵重,得瞅个机会走动走动,打听有没定亲。
虞洲根本就没入耳,满心“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忧伤,看着窗外探出的一枝榴hua发愣。
故而,当春暮突然被梨香院的丫鬟领了进来,恍恍惚惚的虞洲险些没有欣喜若狂地扑上去喊姐姐,有那万分之一的奢望,是五妹妹请他相见,哪知愿望成真,但虞洲更添沮丧。
“禀二夫人、二郎,世子妃已经审明了今日之事,不过其中仍有一二蹊跷,罪奴冬雨已经被押荣禧堂,世子妃让奴婢禀报一声儿,请二夫人、二郎去老王妃院儿里。”
虽是请他相见,但估计是为了对质。
虞洲无精打彩,哀怨地看着春暮目不斜视地行礼、退出,简直是不认得他的神态,一声叹息绕肠,满腹哀愁噎喉。
小谢氏却斗志昂扬,重重冷哼一声:“就知道景丫头要趁机生事,咬咱们一口,也不怕硌了她的牙口,区区奴婢……咱们可是宗室!”
母子俩一前一后神色各异的到了荣禧堂,丫鬟一路禀报入内,候在次间外的燕儿立即挑高了锦帘,虞洲原本满目灰败,可瞄到她身上鲜亮的桃红比甲,眼色不由一亮,眸光向上,再见乌眉杏目,肌肤水润,丰盈的朱唇香灿欲滴,忍不住微咪了一双眼睛,递给燕儿一个赏识的笑容。
燕儿秋波一闪,回以大大方方的一个微笑,却在放下锦帘时,嘴角一撇,十分不屑地一个白眼。
屋子里老王妃坐在罗汗榻上,虞沨与旖景一左一右地挨着,底下跪着的冬雨,灰头土脸周身狼狈尚不自知,眼角还不住地发亮,瞄着虞洲锦衣一角。
小谢氏先打量了一下老王妃的神色,见她紧蹙着眉,瞪着冬雨一脸怒火的模样,心里更是踏实,等世子夫妇起身见了礼,才冲老王妃福一福身,不以为意地坐在一张圈椅里,瞄了一眼旖景,张口就是不怀好意:“关睢苑的事儿,我听洲儿说了个大概,心里头怦怦直跳,听说景丫头已有审断?我虽没有目睹,也晓得罗纹是个忠婢,必不会加害世子,定是这丫鬟暗藏祸心,景丫头可别怪二婶口直,冬雨她到底是你的陪嫁丫鬟,这回险些为祸,的确有你几分责任。”
旖景满面懊恼:“二婶说得是,委实我早发觉这奴婢心思不正,总不知她有什么目的,哪知今日一审,原来这恶奴的祖母宋氏早对国公府心怀恶意,才授意她毒害世子,万幸我早有戒备……不过这丫鬟眼下却一口咬定,说她们祖孙是得了二婶的指使。”
小谢氏早等着这句,立即柳眉倒竖:“真是丧心病狂、血口喷人,景丫头,你不是信了这奴婢所说吧?她可是你的陪嫁丫鬟,那个什么宋氏,长什么模样我都记不分明,怎么指使她行事?”说完又一脸委屈,对老王妃说道:“母亲,您惯常疼沨儿与景丫头的,但这回可得公正理论,宋氏是国公府的仆妇,是大长公主的亲信,媳妇何德何能收买得了?”
老王妃本就满腹怒火,被小谢氏这么一喊冤,登即爆发了出来:“如此恶奴,活该被千刀万剐,我看也不需再审,直接处死干净。”
冬雨一听不好,往小谢氏脚下一爬:“二夫人,您曾亲口许了奴婢,说只要奴婢毒害了世子,二郎就能袭爵……”话没说完,就被边上站着的虞洲狠狠一个窝心脚,冬雨只觉胸腔一口腥甜,险些没有昏厥,两眼怔怔盯着虞洲,满是不敢置信。
旖景垂眸,掩去眼睛里的冷意——她这般行事,当然不是真要让冬雨做什么奸细,不过是要让她明白虞洲的真面目而已,万念俱冷、心如刀割是个什么滋味,冬雨早该品尝,她绝不会让冬雨死得那般轻松。
不仅是因为上一世的仇恨,更因眼下,冬雨对虞沨的杀意,就该让她领略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贱婢,竟敢动手动脚。”虞洲双目有若冷箭,将冬雨的一片痴心重重刺穿。
小谢氏又是一声冷笑,仍将矛头对准旖景:“景丫头,冬雨是你的丫鬟,谋害沨儿在先,这时又血口诬人,你不说将她治罪,反而听信谗言,请了我来与一个贱婢对质,总该给个交待吧。”
虞沨一直垂眸静坐,这时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