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丫头端庄明理,却有些不善言辞,至于秦氏,那更是个指望不上的,五郎、六郎两个媳妇我也不放心,晓得这有些难为你,景丫头,有些个话,哀家与皇后不好出面提点甄氏,你与她是同辈……”太后长叹一声:“太子糊涂,事到如今,他还想保住甄氏妃位,三郎已经劝了他几天,可太子却执迷不悟。”
旖景只觉头疼,太子倘若如此,甄莲一定被治重罪,甄家也会被牵连其中,别人也还罢了,甄二郎与阿晴这对夫妇的安危旖景不得不顾虑,更何况眼下万万不能让太子“忤逆”,即使秦相被震慑住了,监察院还有诸如吕简那样的楞头青御史,说不定就会上本弹劾,使本就酝酿已久的废储风波一发不可收拾。
“甄氏若是想死,哀家这就赐她鸩酒,可她若还识相,愿意自请废位说服太子罢休,还容她衣食无忧。”见旖景领命,太后表明态度。
依然是如姑姑随着旖景前往东宫,哪知两人才到太子妃的寝殿,只见殿前几个内侍颤颤兢兢,“此起彼伏”地捏着袖子抹汗,三皇子负手垂脸来来回回,鸦青色的衣襟随着步伐高扬,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焦躁得要振翅欲飞一般。
旖景步子一停,与如姑姑面面相觑。
三皇子被内侍提醒,才侧面看来,大步迈下玉阶,额头上亮晃晃地一片,张口就是一句:“没拦住,让太子闯了进去,已经有小半个时辰。”
旖景:……
“堂嫂怎么来了?”三皇子又问。
“奉太后之命,前来探望太子妃。”旖景说得隐讳,只冲三皇子微微颔首:“我进去看看。”
“唉……”三皇子才叫了一声儿,手臂刚刚一举,就被如姑姑适时地挡在手前。
妖孽眼看着旖景头也不回地进了寝殿,讪讪地收回手摸着脖子:“姑姑,世子妃还真是冲动,太子与太子妃俩人在里头……谁知道在干什么……”
如姑姑哭笑不得:“殿下,您应当劝阻太子,太子妃可是圣上下令软禁!”
“我竭尽全力了,今日太子才好些,走路不需人掺扶了,跌跌撞撞就往里闯,早先内侍们跪了一排,太子竟然飞身就闯了进去,身手就从没这般利落过……想是对太子妃牵肠挂肚,如姑姑,这事还是瞒着圣上的好,也没大事,太子就是想看看太子妃而已。”秋阳灿烂下,三皇子脸上一片真诚,仿佛与太子的确手足情深,同情太子夫妇这双鸳鸯眼看就要“生离死别”,一门心思只为太子立场着想。
宽敞森凉的大殿内,金椅玉屏仍然华丽,轻垂的帘幕上,金丝牡丹鲜艳夺目,不过这里,已是荒无人气,尽管步伐放得轻微,旖景似乎仍能听到足音的回响,依然有轻微的啜泣声,从一侧被清风拂开的帘遮内传出。
行至帘遮外,更清晰地听见女子的哽咽,与男子低沉的语音:“夫人已经平安回府,那些陷害你的刁奴也被尽数处死,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定能保你平安,你是我的结发妻子,必不会弃你不顾,我只要还是太子,必会保你正妃之位……”
旖景垂眸,看向雕着莲荷的地面上,一片阴黯的色泽,不由腹诽,太子虽对甄莲“一往情深”,可凭他的能力,非但保不得甄莲平安,这般胡搅蛮缠下去,反而会将甄莲逼至绝境,甄莲应该也想到了这点,此时才没有一句回应,只有啜泣而已。
别的不说,就凭今日太子贸然闯入禁苑,便是违旨,若三皇子恃机往圣上跟前一捅,甄莲必得三尺白绫或者一碗鸩酒,而暂时回府的甄夫人只怕也难保平安,甄氏一族就算不致被牵连,甄候的爵位是必保不住的,甄莲的兄弟们也休想入仕,太子自身难保,那些承诺就算出自真诚,也只是虚话罢了。
“母后心里也明白,这回定是老四的手段,可惜剪秋被他灭了口……不过老四也没讨着好,被父皇当着朝臣的面狠狠打了脸,有母后在,绝不会让老四阴谋得逞!”
旖景彻底无语……换而处之,倘若她是甄莲,眼下一定心如死灰——皇后怎会为了一个“绝育”的太子妃与圣上叫板,将太子置于险境?
杨妃那场“玉石俱焚”的报复,已经使甄莲成为废棋。
太子,当真是……“赤子之心”。
听到这里,旖景又轻步移了出去,更有把握说服甄莲,在外头耐心地等候太子这场山盟海誓、倾诉衷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