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沨听了这话,便让旖景没再多管:“罗纹的事还是交给谢嬷嬷吧,她深悉罗纹性情,知道该怎么宽慰,将来罗纹的姻缘,也由谢嬷嬷作主就是。”
罗纹这边暂且不用操心,旖景才得了闲睱,这日先禀了老王妃,领着卫昭去国公府,将她往远瑛堂一丢,任由小丫头对祖母倾吐景仰之情,自己却去寻了八娘。
姐妹俩在窗下对弈。
心不在焉的八娘不足两刻就一败涂地。
“八妹妹有心事?”生辰那日,旖景就发现八娘消瘦了不少,今日她有心开导,也就直问出口。
八娘却以为旖景是说她输了棋局,漫不经心地一笑:“我原本就不是五姐的对手。”忽又想起那些年月,姐姐们年龄还小,待嫁闺阁时的热闹,那时,虞二郎也常来国公府消磨时光,她总有机会与他对弈,或者是在镜池边上的水榭,更多是在扶风堂里,不对,在绿卿苑五姐姐的茶厅里才是最多。
可随着年龄增长,姐姐们陆续出嫁,虞二郎也再不多来……到他大婚后,连见上一面都怕艰难了吧,也许再不会有对弈的时候。
一时情思恍恍,忍不住长吁短叹,眼角就涌起了酸涩,忽地想到五姐姐还坐在面前,八娘面颊一烫,有些慌乱地抬眸,正见旖景唇角带笑,目光却有几分不同寻常的锐利,八娘更是慌张。
“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八妹妹与我最是亲近,有什么心事总会缠着我说……”旖景看了八娘一阵,才移开目光,抬手拾拣棋子,轻言细语地说道:“到底是年岁渐长,我又嫁了出去,与八妹妹再不是朝夕相处,比从前疏远许多,也难怪你这时心里有事不愿再告诉我了。”
“五姐……”八娘声若蚊吟,越发觉得怀里的手炉太烫,烧得她双靥发热,这些日子以来的烦恼与忧愁就像一团乱麻般地窝在胸口,又想倾诉,可到底害怕姐姐责备……这么犹豫不决,更加如坐针毡,只觉心里越发烦闷起来,大冷的天,脖子后头却像生了汗迹。
“我不勉强你一定得说,可是八妹妹,有的事情一个人闷在心里,只会越觉烦恼,也许倾诉出来才会觉得轻松。”旖景仍是温言细语,似乎极为认真地拾拣着棋子,分清黑白放入棋瓷里。
八娘突地想到从前,自己亲眼目睹蒋嬷嬷把银钗推到井里,吓得魂飞魄散,晚晚噩梦缠身,就是告诉了五姐,渐渐就把这恐惧忘记了……而五姐也信守诺言,从来没把这事传扬出去。
也许五姐并不会责备呢……
心里酸楚太多,实在憋得难受。
八娘像是鼓足了勇气,再抬眸时,眼睛里终于蕴出水光,视线一阵模糊,看不清旖景的神情,倒让她更加心安,那些千头万绪不及清理,开口却是一句:“五姐,你知道的,黄七姐姐她……我自从听了她与二哥说的那番话,对她再无好感,她还曾诬陷姨娘……她这样的人,实在不配洲哥哥。”
前边那几句说得又急又响,只最后一句,八娘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这时,当真不是与八娘讨论虞洲与黄江月人品孰优孰劣的时候,旖景轻轻一叹:“八妹妹,姻缘的事,看的是个人缘份……我早就看出来了,因着王府与咱们是通家之好,二郎那时候也常来国公府里,与姐妹们历来亲近……你往常也没有太多出门的机会,除了自家兄弟姐妹朝夕相处外,也就见二郎最多,才会对他……”
见八娘泪眼朦胧,双靥染红,嘴唇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旖景起身,绕过炕沿坐在八娘身边,一边掏出锦帕替她拭泪,一边说道:“快别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年中秋宴你没入宫,应当也听了些议论,六妹妹在宫宴上说的那话,连圣上都赞同,关睢有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便是古时男子对倾心之人倾吐情意,男子既能如此,女子对人心怀倾慕也不应受到责备,不过,什么事都得适度,不能执迷不悟。”
八娘垂着眼,忍着哽咽说道:“我也知道,我是庶出,配不上洲哥哥……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瞎说,庶出怎么了,咱们苏家的女儿可不能这么自视卑微,你和二郎就是没那缘份罢了,是他没有福气。”旖景见八娘愿意把话说出来,也就吁了口气,她了解八娘,必不会因为一时执迷行出那等设计布局的事,也就是窝在心里折磨自己,一旦倾诉出来,就算得到了发泄,八娘虽懦弱,这性情却也有她的好处,不至产生执念,不顾一切去夺取本不属于她的人和事。
好比那一世,直到远庆九年时虞洲婚事一直未定,八娘又常去关睢苑看望,不时就有与虞洲碰面的时候,也没有做出什么有伤声誉的事来。
陪着八娘说了半下午话,眼见交心一谈后她的笑脸总算由衷了些,旖景略微安心,当携同八娘去远瑛堂,却听说大长公主与卫昭去了马场。
卫昭总算如愿以偿,亲眼目睹了大长公主踩鞍引箭的风姿。
旖景干脆提出让卫昭在国公府小住几日,也好学会骑马,小姑娘欣喜不已,大长公主也甚喜卫昭的性情,七娘更是自请要当师傅,就连六娘,因为下午时和卫昭对弈一局,对她的棋艺十分心折,一听卫昭要在家中小住,竟开口邀请与她共住一院。
旖景处理完这事,自然要回府与老王妃交待了一声儿。
老王妃才不会理会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