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雄私心里一定乐见新政通过,可他不想与庆氏闹僵,说不定在宴上就盘算开怎么利用旁人把事闹大,促成新政得以施行,当他看见竣江公随身携带的匕首时,也许就动了心思,想到了行凶嫁祸,他是庆氏的人,与胡党本就有旧怨,又亲眼目睹胡氏党羽对竣江公诸多不满,所以,下意识便私盗了竣江公的匕首以图诡计。”大君分析道。
匕首相比长剑,一来更有可能被竣江公疏忽,不至于当时就发现丢了东西,二来也便于郑雄私藏,不被旁人发现,因为当时,郑雄也想不到会立即就得到下手嫁祸的机会,他总不可能堂而皇之带着竣江公的长剑出去,事后再找机会暗杀胡党或者庆党,将凶器留在现场,嫁祸给竣江公。
也许郑雄当时还没有盘算好计划,但就是那心念一动,已经足以促发他顺手牵羊。
既然郑雄已然动心,并走出第一步,接下来他便会在周边徘徊,观察竣江公有何行动,至少得确定竣江公有没立即发现丢了东西。
巧合的是党促也往净房来了。
但他没有入内,他的席位相隔竣江公不远,亲眼目睹了竣江公被两个小厮扶着出厅,这时,他看见两个小厮候在净房外,问得竣江公还在里头,便打算回避。
党促没有喝醉,他也深知竣江公醉酒后的德性,不愿意与之正面冲突,所以,他看见不远处的水榭,就打算去里头暂时避上一阵,待竣江公离开。
这并非大君的猜想,而是已经在仆从口中得到了证实。
但倒霉的党促没来得及走进水榭,就被“完事”的竣江公出来时发现了。
竣江公瞧见党促急急忙忙的背影,顿时火冒三丈,拔高了嗓子喊了两声“党贼”,当然不可能将党促唤回,反而导致党促加速避走,与旧主在大君府宴上吵闹不休,的确是件失礼的事,党促不可能陪着竣江公耍酒疯。
竣江公拔脚就追了过去,两个小厮是大君府的人,生怕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于是劝阻。竣江公哪里肯听,赏了他们一人一个大嘴巴子,甚至还拔剑威胁,让他们莫要碍手碍脚。仆从们大约也听说过关于竣江公的酒后恶行,知道这位是“说到做到”的主,被震慑住了,不敢跟上前去。
但他们也当然不会阻挠突然出现的郑雄上前规劝。
而水榭之中,也就只有被害人党促、行凶者竣江公、人证郑雄这三人,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仆从们并未目睹,但竣江公火冒三丈主动纠缠闹事却是事实,兼着恶行累累,众人无不相信他在盛怒之下,会代替神明执行“天遣”,以应“不得好死”之咒。
“案发现场,有竣江公已经出鞘的佩剑,说明他的确想杀党促泄愤,但党促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应是夺了竣江公的佩剑丢在一旁,两人之间确有打斗,我估计郑雄也真有‘劝阻’的举动,也许是他,也许是党促推了一把竣江公,造成竣江公昏厥。”大君继续分析:“而竣江公昏厥之后,党促多少还是有些慌乱,伤害王姓也属重罪,竣江公头破血流倒地,党促势必会上前施救,以图挽回。”
郑雄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悄悄拿出刚才私盗的利匕,趁党促不防,突下杀手。
“党促也是习武之人,虽被郑雄得手,却并没有立即倒毙,而是拼尽全力拔出胸中匕首,想要反击,但他显然已经无能为力,不过这番举动却造成了鲜血喷涌,溅了郑雄一身。”大君眉梢微挑:“所以郑雄才必须装作为党促止血,又编造出竣江公欲拔剑行凶,不遂,党促却不防对方身上还有凶器,被竣江公得手,当他上前阻止,竣江公却拔出利匕袭击,他是迫不得已才夺匕伤人以求自保的证供。”
郑雄的目的是要让竣江公死死地背上杀害贵族这口黑锅,造成因政见之争而引发血案,竣江公为泄愤杀人!如此,更会让诸贵群情沸腾,不遗余力地向三姓施压,促成新政顺利施行,这当然是胡、庆二氏之外,众人都乐见其成的事,故而大君虽然分析出了真相,真要追究的话,也不是找不到证据比如行凶者竣江公衣上血迹甚少,反而人证郑雄衣上血迹更多就是个漏洞。
但大君当然不会“察明真凶”,刑部尚书并非胡党,而是王室亲信,他会怎么断案就可想而知了。
郑雄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敢这般果决,全不担心被官方怀疑。
“这么一来,贵族与政会的冲突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万一政会妥协……”孔奚临蹙眉说道:“殿下的目的是要鼓动贵族废除政会,而不是仅仅实行赏功封邑。”
“两姓决不会妥协。”大君却是胸有成竹:“因为无论是澜江公还是伯阳君心里都很清楚,倘若当真通过封邑与科举之政,政会也是名存实亡,两姓王族丧失了对贵族的控制,没落只是迟早。”
待得政会否决新政,贵族们的怒火再难摁捺,党促之死便会成为攻击政会的利器。
失去了旧贵部众支持的两姓,难保执政之权,短时之内再不足惧,不过他们王姓尊荣仍在,尚且苟延残喘,若是将来贵族与宛姓王室产生新的利益冲突,难保不会再把两姓推上阵前,借着他们的名义逼迫王室。
留有隐患坚决不是大君的行事原则,势必趁此时机,将胡、庆二氏一网打尽,才能斩草除根。
大君正要落坐与孔奚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