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当今天子忧心忡忡不能安怀的或许不仅是兵符易主,盖因先帝崩前当着江清谷的面,质问他才是毒害手足真凶!
这也是先帝不能安心的关键——四郎这般狠辣,不惜以自身为饵除去太子之后的长子福王,并把罪名栽陷五郎,已经娶妃立业的六郎、七郎自不消说,八郎及以下的皇子说不定都将被四郎铲除!
就连一母同胞的十皇子,怕也不能幸免,因为他的威胁更重!
是以,先帝才不能安心把大权交予庆王,替他设置重重阻碍。
这确也是先帝无奈之举,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权衡利弊,把帝位真正交予信重之子,因为他着意培养的三皇子已经搅得天昏地暗,罢职不干,实在让他猝手不及。
可还有一个关键——天子为何会怀疑庆王才是毒杀福王的真凶?
“当时,沨对这事也甚是疑惑不解,直到从长姐口中听闻,原来,姐夫留有一封遗书,说明当时五皇子府的佃作,决非他有意安排,而是庆王的人。”
旖辰被旖景劝了起来,这时又再摁捺不住,直扑大长公主膝上哭泣:“祖母,当初孙女儿看了二郎遗笔,也没想到这么多仔细,虽二郎一再叮嘱不能散布,只让我忌备圣上……可孙女难以心安,便借入宫之故,把二郎遗笔上呈太皇太后,当时,太皇太后并没多话,只留了我在宫中待产……祖母,我怎么也没想到先帝就此生疑,竟彻察此事!”
旖辰哽咽不已,半跪在大长公主膝下,却还强摁悲痛:“先帝,与太皇太后,明知二郎是被今上所害,却仍……为了大局,全不顾二郎冤屈,可孙女实在难以忍受,二郎他,从无夺权之意,却被无辜毒害,他生前,处心积虑,不过是让我母子平安,为此甚至拒绝先帝纳妃之说,可二郎被人毒杀,那凶手却位还小,不成威胁,可倘若今后,父亲仍掌权势,圣上未必不会对顺哥不利,无论为了顺哥,还是为了二郎含冤得血,我也不能再懦弱下去,祖母,先帝对今上本有忌惮,才让太皇太后监政,倘若是……”
“辰儿不需多说。”大长公主也是面罩沉冷,而这时卫国公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一撩袍子落座,握拳在案,敛目锁眉。
大长公主只问虞沨:“以你推测,难道先帝还留有遗诏,指定取而代之的正统?”
“决无可能。”虞沨也没有虚辞:“据我猜测,先帝心目中两个人选,若非当今圣上,只有辽王,可既然意会太皇太后力主今上继位,说明先帝认为辽王更多不足之处,而这两载看来,辽王可为忠臣,就算据守地方藩王,也不足力担当,而更重要的是……太皇太后既然力主今上登基在先,那么先帝不可能留下继位笔诏!”
也就是说,太皇太后一旦下定决心废位,势必要拿出罪证确凿,落实今上为矫诏篡位,太皇太后是“受其蒙蔽”——今日请出先帝手诏之时,太皇太后是怎么说的?当初先帝以为诸位皇子不足贤能,才有意让太皇太后监政,意思就是,当时监政手诏写下时,先帝并未确定继位人选。
那么,今上之位合不合法尚且存疑。
而虞沨相信,太皇太后手里必有“确凿”,足以证明福王是被圣上毒害,而关键见证江清谷与太后有私的证据也在太皇太后手中,一旦抛出,天子势必坐实篡位之说!
但太皇太后眼下还没有废位的决心。
而一旦废位,继位者何人?
“只有顺哥儿。”虞沨干脆利落地公布:“大皇子是否天家血统存疑,倘若将来有了张选侍并非清倌的实据,大皇子不能证明是圣上亲子,圣上眼下无子,即使贵妃产子,一旦圣上坐实篡位,究先帝时排行,顺哥才是皇长孙!”
眼下帝位继统,无非就是嫡、长、贤。先帝已无嫡长,数下来,长子是六皇子,可这位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也不可能继位,至于辽王,本就行八,又是庶子,即使先帝当初可能考虑过他,但显然也输了天子一筹,倘若天子被废,辽王更无胜算,因为他非嫡非长,能力也有不足——无论自身,还是母族势力,都不能助其上位。
更关键的是,太皇太后也有顾忌,成年皇子继位,能不能容下她这么一个垂帘监政?!太皇太后不可能再行废位之权,亲手废黜两个亲孙子,敢问祖母你想干嘛?
“顺哥儿本有皇长孙之名,又有苏、楚两府辅佐,更关键便是,唯有顺哥儿登位,国公府才能竭力辅佐,虽楚王府也是重权在握,可一旦触及皇权,卫国公府也不会与楚王府联势逼君。”虞沨一针见血地点明关键。
也就是说,顺哥儿登位,尽管苏、楚二府仍为姻好,即使太皇太后不在,苏家也能至始至终忠于君帝,楚王府要么示忠,倘若有不臣之意,苏家也不会成为助势。
“是以,我以为,一旦太皇太后有废位之意,择重人选,势必是顺哥儿。”虞沨说道。
当初他就是想到这一层因素,才先与旖辰坦诚布公,倘若旖辰不愿让顺哥儿牵涉进权位之争,那又有诸多麻烦,虞沨一定不会强求,但当时旖辰得知江清谷确与太后有所牵连,兼之先帝对今上诸多牵制,又有福王遗书,几乎笃定杀害福王真凶乃当今圣上!
旖辰先有犹豫,乘车返程时,却于半途痛下决心,又再返回关睢苑,当时,就告诉虞沨,倘若只有让顺哥儿位及九五,才能把毒害夫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