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胡半仙给陈子锟算命。说他的仕途到此为止。虽然表面上沒有表露。但心里还是颇有些耿耿于怀。大丈夫生于乱世。自当建功立业。一个区区江东省军务督办又岂是自己事业的终点。
陈子锟虚心求教道:“岳父。敢问你说的竖子又是何人。”
姚启桢耸耸肩道:“军阀割据。如同唐末。这场乱局起码还要持续三五十年。能统一中国的。想必现在还是个娃娃。你问我。我又问谁去。”
陈子锟又道:“岳父大人。您看我有中原逐鹿的资本。”
姚启桢看了看自己的女婿。这位六年前的洋车夫现在已经是陆军上将。一省督办了。按照这个速度。还真有可能成就一番大事。从内心來讲。他还是很愿意尝尝“国丈”的滋味的。不过多年來从政的经验告诉他。陈子锟目前的实力。自保有余。想开疆拓土还是有些差距的。毕竟根基太浅太浅了。
“子锟啊。你手上多少兵。江东省的财政收入怎么样。打起仗來能维持几个月。”老丈人拿出真本事來。决定教育一下女婿。
陈子锟道:“我省陆军精简之后。有三个满编陆军师。两个步兵旅。另有一所陆军速成学堂。总兵力三万余人。至于财政方面。具体数字我不是很清楚。这些工作都由下面人去做。大概每年税收三五百万吧。打起仗來。粮弹维持半年不成问題。”
姚启桢道:“养一个兵的费用。每年大概是一百二十元。你有三万人马。每年就是三百六十万。江东省的财政收入我可以估算出來。你们那儿是个农业省。工业基本忽略不计。主要是田赋和商业税。烟酒税。印花税这些。最多不过六百万。军费就占了一半还多。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维持的。就凭这个资本。还想逐鹿中原。”
一边冷笑着。姚启桢一边点燃纸烟。换了教训的口气:“当下群雄之中。谁的实力最为强大。”
“奉张。”陈子锟老老实实作答。
“奉张为什么强大。因为他重建设。东三省北有老毛子。南有小日本。按说地缘因素也很差。可张作霖硬是左右逢源。把洋鬼子玩的团团转。奉天有多少家工厂你知道么。奉军从步枪到迫击炮都能制造。这一点谁也比不上他们。这就是工业的力量。”
陈子锟如梦初醒:“我也要发展工业。”
姚启桢点点头:“工业是一定要发展的。并不是说工业可以制造军火。而是工业可以带來巨额的收入。现在中国和列强的关系紧张。动辄抵制日货。抵制英货。你开家肥皂厂。纱厂。再修一条铁路。那利润还不滚滚而來啊。”
陈子锟道:“可是我把钱都花在建设上。别人打过來怎么办。建好的工厂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人。”
姚启桢道:“这几年的形势你还看不明白么。群雄逐鹿。谁家独大。别人就群起而攻之。先是段祺瑞。然后是吴佩孚。再是张作霖。冯玉祥。打來打去。占了地盘又吐出來。今天是敌人。明天是盟友。其实一点意思都沒有。要我看。北方军阀里。最精明就是阎锡山。闭关锁省。把铁轨都改成窄轨了。还别说。他把山西建的颇有模样。你不妨学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筑墙就是发展军备。积粮就算了。只要有钱。便宜的暹罗米要多少有多少。缓称王这个很重要。千万别当出头鸟。”
陈子锟道:“我记住了。只是发展工业修造铁路需要的资金太大了。江东省又太穷。如何是好。”
姚启桢道:“这还不简单。开银行。发钞票。发公债。搞金融我在行啊。”
陈子锟喜道:“岳父大人。不如您老帮帮我。”
姚启桢矜持了一番。终于答应试试。其实心里美滋滋的。他的官瘾挺大。这回离开北京心里空落落的。能在江东省一展所长。倒也合他的心意。
姚太太笑吟吟进來:“聊什么呢。这么投机。吃饭了。”
三人前往餐车。陈子锟看到外面的国民军士兵都背着崭新的俄国水连珠步枪。不禁狐疑起來。奉军装备了一些水连珠。不过都是白俄用剩下的旧货。国民军哪儿找來这么多的俄国步枪。
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一般。姚启桢道:“冯玉祥这次下野。据说要到苏俄去考察。他和俄国人过从甚密。这可不是好事。”
“哦。怪不得国民军都用俄国枪。”陈子锟明白了。
姚启桢哼了一声:“别说步枪了。就连大炮都是俄国造。俄国军火一车车的往张家口运。俄国顾问也有。冯玉祥也是有意思。整天说人家卖国。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这俄国人难道就是善男信女。笑话。”
夫人白了他一眼:“小声点。被人家听见。不把你当徐树铮宰了才怪。”
姚启桢道:“他敢。再说冯玉祥已经通电下野了。他手下这帮大将谁也不服谁。我看撑不了几个月就得垮台。”
这话说的很有信心。但声音却降低了很多。看來水连珠的威慑力还是有的。
……
一路还算顺利。抵达江东省城。姚依蕾见到父母。高兴的眼泪汪汪。姚启桢两口子抱着外孙女亲个不停。笑的合不拢嘴。鉴冰在旁边张罗着。心里却直泛酸。人家合家团圆。自己的父母却不知道在哪儿呢。
今年的春节就在江东渡过。北中国战乱不断。华东一带还算太平。趁着这段时机。陈子锟大力发展经济。在上海成立了一家江东轮船公司。买了几条太古洋行的旧船。专跑淮江航线。客运货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