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扎沧州的军队,并非张学良的嫡系,而是中原大战后收编的晋军,编制本來就不满,一个营三五百兵,再扣除后勤留守、请假生病的,实际到场的只有二百人。
二百个端着大枪的兵,也足够震撼乡下人了,庚子年的事情已经证明,武艺练得再好,也打不过洋枪洋炮,军队杀气腾腾开过來,父老们才知道这个穿长衫马褂的外乡人不是善茬。
陈子锟不喜欢仗势压人,但有时候遇到不讲理的,还非得动真格的不可,如今他身份尊崇,哪能轻易亲自动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王道。
沧州习武之风盛行,民风彪悍,但也只是乡下私斗而已,遇上军队全都歇了。
二百大兵开到跟前,齐刷刷将步枪往地上一杵,带队的营长骑一匹枣红马,离着八丈远就滚鞍下马,立正收腹,小步跑过來,毕恭毕敬道:“陈主席,卑职奉命赶到,听候差遣,”
陈子锟道:“稍息,”
“是,”营长面向众兵,“稍息,”
乡民们惊呆了,这外乡人不但不是善茬,还是行伍众人,燕怀仁更是一阵头晕目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儿子打伤人的事情沒解决,又來了寻仇的旧冤家,看來今天燕家要大难临头了。
陈子锟道:“大家放心,我陈子锟是讲道理的人,今天就给你们作个主,谁是谁非,拿出來说道说道,燕家理亏,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若是你们强词夺理,仗势欺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苦主家人道:“打伤俺家人就得给个说法,让燕忌南出來,”
只听蹬蹬蹬一阵脚步响,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从燕家大门里出來,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陈子锟不由睁大了眼睛,好一个威武的后生。
“我就是燕忌南,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冲我來,”小伙子把胸膛拍的啪啪响。
燕怀仁沉下脸:“你怎么出來了,”
见凶手出來了,苦主家人一阵躁动,被大兵们用刺刀挡了回去,正在此时,两位老人陪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哭哭啼啼过來,原來他们才是真正的苦主,几天前在县城卖菜的时候,被邻村章家恶少调戏,燕忌南见本村人受欺负,怒不可遏上前制止,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才伤了对方。
事情清楚,人证俱在,章家人想胡搅蛮缠也沒这个胆量,毕竟二百条枪在这儿端着呢,可就这样服软,以后就沒脸在沧州地面上混了。
正在骑虎难下之际,一辆马车急驰而至,原來是沧县的父母官到了,章县长听说有人调动了军队在张各庄闹事,赶紧前來查看,陈子锟递上自己名片,差点把县长吓得尿裤子。
“陈主席您老啥时候到的,咋不通知卑职去迎接,”章县长摘了礼帽,点头哈腰,奴颜婢膝,转脸又对本家一帮人怒斥道:“舞刀弄枪的,成何体统,还不速速散了,”
章家有年轻气壮的后生不服,大声道:“燕家狗仗人势,算不得好汉,”
县怎么才算好汉,”
后生道:“真刀真枪上见功夫,那才是好汉子,”
燕忌南上前道:“就等你这句话了,”
章县长拿出大手帕擦着汗,尴尬的笑着,看着陈子锟。
陈子锟道:“不打一架看來难以让他们心服,点到为止吧,”
既然中央大员都发了话,县长也沒啥好说的,当即在村口划出一块空地來,让燕家人和章家人比武。
燕家以轻功暗器见长,但拳脚功夫亦不弱,章家习的是沧州流传甚广的迷踪拳,两个年轻人拳來脚往,打得好不热闹,不出二十招,燕忌南胜出。
章家又站出一人來,三十來岁年纪,紫红脸膛,太阳穴高高突起,一看就是高手,众人窃窃私语起來,眼中颇多惧色,燕怀仁脸上也多了一丝愁云。
果然,十余招之后,燕忌南被打得踉跄退了几步,喷出一口血來。
陈子锟心痒难耐,将长衫下摆塞在腰间,下场道:“这位师傅,我來领教一下,”
章县长急得汗如雨下,万一陈子锟在本县出了事,自己死罪难逃,可陈主席兴致上來,谁也拉不住,只好给本家猛使眼色,让他拳下留情。
紫红脸膛叫章金鹏,是章家子弟中武功最高的,性子也极刚烈,根本无视章县长的暗示,长啸一声就冲了上去,拳拳带风,一点也沒留手。
陈子锟为官多年,每天坚持早起锻炼,长跑游泳骑马练拳,三十岁的年纪,正是经验体力颠峰时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围观的都是练家子,一眼便看出这位外乡客人使的竟然是东光县霍家的迷踪拳。
一场恶斗,打得是天昏地暗,章金鹏功夫不弱,格斗经验更是丰富,陈子锟竟然奈何不得他,不得已卖个破绽,诱敌深入,忽然使出多年未用过的南拳腿法,佛山无影脚,一阵眼花缭乱的腿法下去,章金鹏猝不及防,被踢得练练倒退,勉强站住脚跟。
“我输了,”章金鹏到底是直爽汉子,技不如人也不赖账,一抱拳,扬长而去。
“承让,“陈子锟冲他背影一拱手。
章家人心服口服,偃旗息鼓灰溜溜走了。
燕家人如释重负,有心道谢,却碍着面子说不出口。
陈子锟也不勉强他们,冲燕怀仁点头致意,带着夏小青上车离去,章县长屁颠屁颠坐着马车跟在后面,那一营兵也收队撤走,浩浩荡荡跟在后面。
汽车在乡间土路上慢吞吞看着,忽然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