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肖恩和凯瑟琳就这样在江北住了下來,可他们渴望见到的战斗场面并沒有出现,一切都像一九三七年之前那样平静,农民们耕作、休息、进城赶集,日复一日的过着他们的田园生活。
因为沒有战斗,所以沒有伤员,老肖恩一身战地医生的本事沒处使,只能给当地农民看病,凯瑟琳倒是采访了许多游击战士和平民百姓,获取了不少第一手的资料。
凯瑟琳问陈子锟,为什么会和日军保持默契,互不侵犯。
“不是默契,是双方都沒有实力改变现状,也就是所谓的战略相持阶段,”陈子锟作出解释,“我军虽有能力收复大城市,但是守不住,日军亦有能力集中兵力扫荡,逼我们进山,但他们沒有足够的兵力守住广大农村,目前的局面是无数次流血牺牲换來的,是双方都很无奈的一种平衡,”
“但是,毕竟是敌对双方,假如你们需要到日军占领的地区做一件事情,怎么保证人员來往的安全,”凯瑟琳拿着铅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写着。
“沒有任何障碍,日本军队的数量有限,无法把所有的路都封上,大部分防务由伪军承担,”说到这里陈子锟爽朗的大笑,“伪军,你懂的,那就是一帮见风使舵的家伙,他们不敢得罪日本人,但更不敢得罪我,”
“为什么,”凯瑟琳很不解。
“因为他们都是本地人,他们的妻儿老小还在这里生活,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他们家的祖坟,都在江北,得罪日本人无非一个死,得罪了我,那就是生不如死,你明白么,那是比死还要令人恐惧的一种威胁,”
“可以说的具体一些么,”
“通常來说,我们不会过分责怪那些为日本人服务的伪军,毕竟大家都要混口饭吃,很多伪政府的军政人员,大到师长团长,小到村长,维持会长,或者据点里的小队长之流,都会暗地里为我们工作,白天接待皇军,晚上招呼游击队,日本人有什么扫荡行动,我们总会提前得到消息,至于那些冥顽不灵的家伙,我们会将他们处死,有时候会连带家属一起遭殃,也就是灭门,”
凯瑟琳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全家都要杀掉,包括老人和孩子么,”
陈子锟道:“不仅如此,连祖坟也要被刨开暴尸,”
“太残忍了,”凯瑟琳的声音有些颤抖,“迄今为止,你们灭了多少家族,”
“事实上,从沒有人被灭门,这帮汉奸精着呢,两头讨好,谁也不得罪,”
凯瑟琳感慨起來:“夹缝中求生存,活的沒有尊严……”
陈子锟道:“别替这些汉奸忧伤了,如果你一定要观看一场战斗的话,八路军最近要在龙阳敲鬼子的煤矿,我可以安排你采访,”
凯瑟琳兴奋道:“八路军,那就是共产党的部队了,我一直想揭开他们神秘的面纱來着,”
事不宜迟,陈子锟立刻着手安排,过了两天,双喜带着一个班的士兵护送凯瑟琳到县城附近,八路军方面的人在这里接人。
一个魁梧汉子站在大树下,头戴礼帽,脸上卡着墨镜,身穿黑绸衫,敞着怀,里面是白色小褂,腰间铜扣宽牛皮大带,插着两把毛瑟手枪,准星挫掉,机头大张,旁边还停着一辆日本大菊花牌脚踏车,这扮相,活脱脱就是汉奸侦缉队。
汉子呲牙一笑:“我叫赵子铭,陈子锟是俺叔,咱都是自己人,跟我走吧,”
凯瑟琳奇道:“就你一个人,”
“我一个就够了,”赵子铭回答的很有底气。
于是凯瑟琳爬上了赵子铭的脚踏车后座,开始了一段八路军根据地之旅。
要到龙阳去,需穿越一条铁路支线,铁路历來是日本人重点防御地带,不但有炮楼和铁丝网,还有铁甲车來回巡逻,防守密不透风。
夜里十点钟,赵子铭带着凯瑟琳來到铁路道口,冲炮楼上喊了一嗓子:“老赵今天有事,弟兄们行个方便,”
上面答话:“赵司令请便,再过俩钟头,日本顾问來巡查,俺们就不请您老上來喝茶了,”
赵子铭一拱手:“好说,再会,”
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了铁路线,抵达八路军的根据地,美国來的女记者受到武长青司令员和叶雪峰政委的的不太好,江北特委还派了一个翻译人员过來,白净面皮,文质彬彬的一个中年人,看起來像个教书先生,英语说的不赖,姓郑,据说是交通大学毕业的。
八路军计划进攻龙阳县境内的双河煤矿,拔掉这枚钉子,部队为了这次任务储备了三个月的武器弹药,可谓厚积薄发,一鸣惊人,凯瑟琳执意要到最前线去拍照,为此支队党委还召开了一个紧急碰头会。
叶雪峰说这是将八路军英勇抗日展现给全世界的大好机会,绝不能放弃,武长青却说如果女记者有个三长两短,得不偿失啊,凯瑟琳就在旁边看他们争论,最后还是郑翻译淡淡说:“我们可以派战士保护美国朋友的安全,一个班不够就派一个排,总之不惜一切代价,既要把我们八路军浴血奋战的一面展现出來,又要保证绝对的安全,”
八路军派出十名战士负责凯瑟琳的安全,战士们像是移动的人墙一样围着凯瑟琳,当她需要登高拍照的时候,战士们会搭起人梯,部队快速机动的时候,战士们会背着她行军。
战斗打响的时候,凯瑟琳距离前线只有二百米,亲眼目睹战士们前仆后继,一个个倒在鬼子的枪口下,为了攻克一座机枪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