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同事们走了,林太太发飙了,恶狠狠地质问林文静,脚踏车是从哪里弄来的,林文静自然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是别人送的,林太太哪里相信,讥笑道:“好笑了,几百块的脚踏车,怎么没人送阿拉一辆。”
又逼问林之民:“说,是不是你出钱给她买的,病成这样还乱花钱,当真是不想过日子了!好,阿拉带文龙回上海,侬父女俩一起过好啦。”
病榻上的林之民苦苦解释,太太就是不吃这一套,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直到大半夜还不安生。
脚踏车孤零零的停在院子里,谁也不敢去碰,林文静躲在西厢房里对着孤灯潸然泪下,耳畔依然是正房里传来的怒骂声。
……
陈子锟没回车厂,而是溜到了京师警察厅看守所附近,找了个旮旯蹲着,七点多钟的时候,目标终于出现,一个穿黑制服的狱卒从看守所里出来,哼着小调扬长而去,陈子锟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尾随过去,疾步上前照头就是一板砖。
这可不是洋人盖房子用的那种红砖,而是货真价实的大青砖,保不齐还是乾隆年前烧制的,那份量老重了,一砖下去,**子都能砸出来。
不过陈子锟手上还是留了劲的,只把狱卒砸昏过去,迅速在他身上摸索一番,汉米尔顿银怀表先抄过来,然后是几块大洋,一些零碎钞票和铜子儿,一股脑摸走,丢下狱卒扬长而去,到胡同口叫了辆洋车,直奔柳树胡同去了。
到了大杂院,宝庆正蹲在门口,看见陈子锟下车,顿时跳起来喊道:“回来了回来了。
一进院子,满鼻子都是酒菜香味,原来是老赵家摆宴为儿子压惊,同时感谢老少爷们的鼎力相助,薛大叔也被请到了席上,但是主座却空着。
“大锟子,上座给你留着呢。”大海媳妇端着一盘子凉拌耳丝过来,笑吟吟的说。
“我不敢坐,还是请赵大爷或者薛大叔坐吧。”这种场合陈子锟从不托大,说啥不愿意坐上首,最后还是让大海爹坐了,陈子锟在一旁陪坐,在开席之间,他把银怀表掏了出来:“大海哥,接着。
赵大海眼疾手快,接过了怀表,搭眼一看,正是自己那一块,顿时笑道:“真有你的。
陈子锟呵呵一笑,大家心照不宣。
席上坐着的都是男人,推杯换盏喝个不停,女人们在厨下帮忙,烧火做饭,端菜盛饭,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狗剩开始不老实了,在桌子底下爬来爬去的,忽然拱了出来,摆弄着陈子锟胸前的北大校徽问道:“叔,这是啥?”
陈子锟道:“这是北京大学的校徽,蔡元培校长亲自给叔叔戴上的哦。”
大家惊讶起来,小顺子瞪着眼睛问道:“大锟子,你别吓我,你啥时候成大学生了?”
陈子锟道:“还没,不过快了,蔡校长让我报考北大呢。”
大家啧啧惊叹,端菜上来的杏儿听说陈子锟要上北大,顿时黯然神伤,人家是堂堂大学生,自己不但不识字,还裹着小脚,看来还是断了心思比较好。
赵大海道:“我正愁找不到有学问的人给儿子起学名呢,眼瞅着狗剩就要开蒙读书了,不如大锟子帮你侄子取个学名吧。”
陈子锟当仁不让,思索片刻道:“为了铭记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就叫铭吧,不过单字不好念,不妨再加一个字,就从我的名字里取,子铭,怎么样?”
“赵子铭,嗯,这名字好,朗朗上口,又有阳刚之气。”赵大海品头论足,几个老家伙也颇以为然。
赵大海把儿子叫过来说道:“狗剩,你以后就叫赵子铭,记住了,这是你锟叔帮你取得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