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气沉沉的时期办喜事,会让人有种寒冬腊月里过春节的热闹感。认识不认识的,都会被沾上点喜气。
聂青从没想过自己的婚事会在慕容府办,确切的说,他此前连成亲这件事都没有想过。再大地决心,终究抵不过‘身不由己’四个字。他想就这样默默站在慕容云舒身后,以朋友的身份关注、守护她,但他若始终孤身一人,那么这种守护,只怕会成为她的负担。
“聂青?”盖着盖头地凤灵出声轻唤。她刚才明明听到聂青进门的声音了,这会儿怎么没有声响了?
凤灵的叫唤让聂青回神,“我在。”他走上前坐到凤灵旁边,仍旧有些心不在焉。
“该掀盖头了。”凤灵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她心急,她只是担心聂青不懂。毕竟,他对男女之事总是那么木讷的样子。
“嗯。”聂青低低地应了一声,垂着头,心里还在天人交战。
如果此刻逃婚,恐怕会遭全世界追杀吧。
他不怕死,却怕破碎了凤灵脸上那清澈的笑、明媚的欢喜。
聂青不说话,凤灵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再坐近一公分,便是相依为命。
又过了许久,久到凤灵开始坐立不安时,一抹烛光陡然照亮凤灵的脸。凤灵惊喜地抬头,眼圈里泪水在打转,“我以为……我以为……”以为你后悔了。
“傻丫头。”聂青低叹一声,将凤灵拥入怀中。闭上眼,心竟奇迹般的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不再空虚的令他发狂。
“聂青。”
“嗯?”
“我会努力做个好妻子的,像慕容那样。”凤灵还是改不了口,一直称慕容云舒为‘慕容’,而将楚慕容称为‘小慕容’。
“不用学她。你是聂夫人,她是楚夫人,你们两个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可是大家都喜欢她。”
“那是因为她钱多。”
“真的吗?”
“嗯。”
“聂青。你好俗哦。”
“……”
“不过我喜欢。”
我也喜欢。聂青在心里说。
或许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将慕容云舒从心底剔除,也不可能像爱慕容云舒那样爱凤灵,但是他有信心、也愿意,让怀中人的脸上,永远阳光灿烂,温暖他心底最深的苍凉。
*
屋内春色无边,屋外月色正浓。
“心安了吗?”慕容云舒歪头笑眯眯地问。
楚长歌目光游离,忽视她眼底的戏谑,明知故问,“心安什么?”
慕容云舒挑眉轻笑,“你不承认也无所谓,反正我知道。”
“……”有这样给人判死刑的吗?
“我们成亲那晚,就没这么好的月色。”慕容云舒抬头看着夜空中那一轮亮得有些过分的明月喃喃自语。
楚长歌闻言也抬头望天,果然是皓月当空。忽然,他问:“你看到过那晚的月亮?”洞房花烛夜,她怎么会有机会看月亮?难道是他不够用功,让她在过程中无聊到看月亮打发时间?
“我怎么可能看得到?”她连第二日的太阳都没看到。“是胡伯格说的。”慕容云舒道:“胡伯格对我说,我们成亲那晚,天生异象,黑云遮月,是不吉之兆,有劳燕分飞之祸。”
“……”楚长歌皱眉,“你向他收了多少礼金?”
“呃……没多少。一百两而已。他算熟人里收得最少的了。”
楚长歌眉头皱的更紧,“我听说他整日掐指算命,指头都掐出茧子来,一个月也才赚五十两。”
“好像是这样,我也听说过。”
“你却收了他一百两。”资本家果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嗯。”慕容云舒很坦然。别人的礼金都是大箱大箱的抬进去的,惟独胡伯格,是两只手捧进去的。估计他自己也觉得这份薄礼实在太薄了,所以用一个精致的锦盒装着。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装得什么稀世珍宝。
“要是有人一口气剥削我两个月的收入,我就不会咒他劳燕分飞。”楚长歌道。
慕容云舒扬眉,经验告诉她下一句绝对不是好话。
“我会咒他断子绝孙。”
“……”果然。
过了一会儿,慕容云舒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我没多收你的嫁妆。”
楚长歌满脸黑线,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放心,就算被你洗劫一空,我也不会咒自己断子绝孙的。”
呃。那倒是。慕容云舒展展眉,是月色太好了么?怎么有点脑残的迹象了……
*
聂青与凤灵成亲第二日就启程回京城了,凤城则留在慕容府研究抑制瘟疫之法。
这些日子以来,慕容云舒感觉到楚长歌有点紧张,除了不准她离开他的视线之外,最明显的就是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看来他虽然嘴上说胡伯格是在胡说八道,心里却信了。
劳燕分飞之祸。这一预言实在太毒,教人不敢嗤之以鼻。生怕亵渎了它,祸便成了真。
她一直没有,正是担心他草木皆兵。
风雨飘摇的日子他过了太多,如今好不容易停泊靠岸,她便希望他能够过得安稳一些。
可是,自从那日发现方鸿飞有可能还活着后,她便开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胡伯格的预言,就要成真了。所以她才将预言说出来。
这一日,慕容府又有一位客人不请自来。
是她?慕容云舒惊讶地看着秋水音,她不是在华天晟的军队里当军医吗?怎么会出现在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