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逊——”半睡半醒之间,霁云倏地睁开眼来,入眼正是虚虚伏在自己身边,身子却大半悬在床下的阿逊。
明显是太累了,阿逊紧闭的眼睛周围有着浓重的阴影,甚至耷拉在床下的身子,一只脚棉袜半褪,另一只脚则根本光裸着踩在地上。
瞧这模样,分明是想回来看一眼霁云就走,却控制不住抱一下霁云的渴望,只是却太疲惫了,袜子脱到一半终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霁云吃力的半坐起来:
“阿逊,睡过来些——”
虽是睡熟了,阿逊却还是听话的往床上挪了下身体,却似乎是怕自己身上的凉意会冰着霁云,下意识的和霁云保持一定的距离。
“把你的脚给我——”霁云无法,自己这会儿子,实在没力气做些什么。好在阿逊对霁云的话是从不会违拗的,竟是懵里懵懂的把脚丫子伸了过去。
霁云探手一触,果然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暖意。当下轻轻一拉,就把阿逊的冰凉的脚丫子抱在了怀里。
许是那温暖太过突然,睡梦中的阿逊一下睁开双眼,直直的瞧着霁云,呓语了声“云儿”,刚要闭上眼睛,下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顿时惶急无比,若非脚还在霁云手里,怕是会马上蹦下来。
却被霁云虚按住:
“别动——”
“别——”阿逊一哆嗦,就要抽回来,“凉——”
“我帮你焐焐——”霁云轻声道,却是更用力的抱在怀里,又用手用力揉搓阿逊同样僵冷的脚板……
“云儿——”阿逊呆呆的瞧着昏黄烛光下霁云温柔的容颜,忽然一探手,就把人搂了过来,手滑入被中,紧贴在霁云的小腹上,头也随之深深的埋在霁云的颈窝里。
下一刻忽然浑身一僵,低下头,傻傻的瞧着锦被下霁云高高隆起的小腹,像是要笑,却不知为何眼圈一红:
“云儿,宝宝,宝宝踢我——”
就在方才,掌心处忽然被轻轻的碰了一下,那触碰那般轻柔,却好似一根羽毛,一下让阿逊整个人都仿若失重般找不到半点着力的地方。
霁云嗯了一声,整个人埋入阿逊怀中:
“宝宝想爹了呢——”
“是,是吗——”阿逊怔了半晌,声音都有些嘶哑,忽然弯下腰,把头贴上去,朝着方才那拱出来一个大疙瘩的地方吻下去。
哪知刚靠近,那里再次隆起,竟是直直的送到阿逊唇边。
阿逊一脸膜拜的瞧着这神奇的一幕,低下头温柔的亲了一口,又用力抱了抱霁云,在霁云的唇上吻了一下:
“云儿再睡会儿,我去陪祖父——”
昨夜祖父醒来,精神倒是比平时健旺的多,竟是无论如何撵自己回来陪陪孙媳妇儿和即将临世的宝宝。本想着回来略坐一坐就去陪祖父,哪想到竟是睡着了。
“我陪你一起——”眼看外面晨光熹微,霁云也跟着坐了起来,扬声就想叫青荇。
阿逊本想阻拦,待看到霁云有些微红的眼睛却又顿住:
“我来就好,只记得,从祖父哪儿回来后,不许流泪——”
从有孕在身,云儿的性子越发绵软,又自来和祖父关系好,每每因祖父病重而暗自伤怀,甚至前些时日还差点儿动了胎气,亏得祖父不知道,不然,又不知如何放不下心了。
看霁云点头,忙跪坐在床上,把昨晚青荇准备好的一应衣服抖开,一件件的给霁云套上。
等青荇闻声推开门,看到里面阿逊,明显很是吓了一跳,待看到被精心伺候的主子,不由抿嘴一笑——
姑爷真是爱极了公主呢,但凡公主衣食住行,恨不得全包了才好。
这几日安老公爷病危,姑爷一直衣不解带的在旁边伺候,这会儿回来了,敢是老公爷身体见好了?
简单用了早饭,霁云便和阿逊起身往安云烈的主院而来。
强弓,劲弩,秋水长剑,猎猎长风中招展的旌旗……
霁云扶着阿逊的手站在小院外,眼睛竟是有些涩涩的痛。
门却倏地从里面拉开,一头萧萧白发的安武手提大刀宛若门神般挺立,待看清外面的人,怔了一下:“少将军,长公主——”
声音却是莫名有些嘶哑。
阿逊已经从食盒中端出一大盘香喷喷炖的烂熟的牛肉,又变戏法似的从最下面取出一小瓮酒:
“武叔,吃饭。”
“公主——”青荇却是有些胆怯的样子,却是小院两旁的甬道上,正站着两排老者,明明发已白背也驼,偏是站出了利剑一般的男儿的风姿。
阿逊扶着霁云,一步一步穿过甬道,待走至房门前,却是站住脚,两人回身齐齐朝着一众老兵深深一躬。
那些老兵一下红了眼睛。
阿逊轻轻推开门,房间里的情景瞬时一览无余——
古朴的大床上,正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本是高大的身材,却在长久的病痛折磨下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若非那隆起的一团,简直看不出来,床上还有个人——
当年楚晗本是要将安云烈并容文翰一道处死的,事到临头又改变了主意——大楚战将几乎均出自于安家,没抓住楚昭并安弥逊之前,楚晗一颗心实在放不下。有安云烈在手里,那安弥逊即便有三头六臂也翻不出自己的掌心。
没想到后来楚昭并阿逊果然扯起反旗,并在容文翰逃过去后一跃由反贼成为正统。城破之日楚晗把安老爷子绑在城头,逼阿逊归降,老爷子为了不使孙子为难,竟是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