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盈不料三少去而复返,顿时倒抽一口冷风,捂着嘴咳个不停,巴掌大的小脸憋得红如辣椒,身子蜷曲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直咳得没了声儿。
“不要这样闷着咳。。。”三少眉头一拧,快步走回床边,俯身去掀她的被子,她只道他又要动武教训,吓得躲进床角里,以棉被为盾蒙住脑袋,将自己牢牢裹住,不让他够到,他见她怕他怕成这样,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干脆爬上床,攥着被角硬扯。
她已咳得叫不出声来,又拼不过他的孔武有力,蓦地被他一记猛劲带倒,险些栽下床去,所幸他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却令她连人带被落入他的怀里,他拨开覆她头脸的被子,只见她双手捂嘴,削肩颤抖,上气不接下气地边喘边咳,眼泪簌簌直掉。
“王护士!王护士!”三少察觉莫盈情形不对,立马按铃唤人,王护士就在隔壁客房休息,闻声抱着药箱冲进来,一瞧莫盈面孔雪白,气息渐弱,二话不说即刻准备针药,周嫂跟在王护士后头,探脑道:“要不要叫宋医生过来?”
“废话!还不快去!”三少的脸色已是难看到极点,一声喝得周嫂浑身一激灵,迈出去的腿都哆嗦了,好在王护士插嘴道:“宋医生为着莫小姐的病,今天一大早赶去外省参加医学研讨,会见从英国来的胸外科专家,这会儿只怕人在火车上,还没过北都关卡呢。”
“那现在怎样?需不需要立即入院?”三少抱着莫盈坐在床上,让王护士给莫盈打针,不等王护士回答,又转头对周嫂吩咐道:“叫郑副官打电话给济慈医院的程院长,准备特护病房。”
“夜已深了,现在去医院,医护人员也没能到位,不如等宋医生明早来了再作决定,今晚先观察一下。”王护士瞥见一床凌乱被褥,不由微露诧色,却也不敢妄加揣测三少与莫盈之间的纠葛,便道:“染了肺炎,难免止不住咳,一旦发作起来情状是厉害,但只要呼吸不受阻就无大碍,所以往后不管咳得怎么凶,都不能让她蒙着头,一定要保持呼吸通畅,情愿咳出来得好。”
三少伸出一只大掌托起莫盈纤细得不盈一握的小臂,只觉轻如鸿毛,毫无分量,他凝视着眼前雪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起来,生怕稍用力一点,就会把她折断了。
针药很快起效,莫盈慢慢安静下来,合起眼帘,呼吸脉搏渐趋平稳。
三少看着莫盈的手臂上多出来的一个个青紫针孔,沉默一会儿,终于低垂了眉目。
楼下街边暗巷,白静江背倚墙头,点燃一支烟,镀金打火机的火光映出他眼底的不耐,他夹着烟,半天不吸一口,两根修长指节抵住眉心,脚边落了一地的烟头。
白静江早就来了,天还未黑透,他便已隐在街角,观察莫家附近的暗卫,欲似昨晚一般翻墙溜进去,不经意抬首,发现莫盈的房间亮起了灯,窗前一个伟岸身影一闪即逝,他正疑是错看,二楼的窗子突然被推开,灯火通明之下,他一眼认出那探出窗外的竟是穆家三少穆世勋,但只是一瞬的功夫,穆世勋又飞快地关上窗户,拉起窗帘。
白静江的神情微微一变。
一辆老爷车从后面开上来,在白静江身后驶停,白静江却杵在原地不动,扔了指间的半截烟头,一甩打火机继续点上一支,然而抽不到两口就又扔了。
严叔不禁皱了皱眉,昨儿白老爷子在暮云山清水堂摆宴与一帮叔爷叙旧,一顿流水席吃足四个多钟头才得以抽身,席间秦爷屡屡夹枪带棍绵里藏针,也没见白静江这般沉不住气。
“公子,您要我给金姑娘送的礼物都送到了,她果然欢喜得很,尤其那套戏服,让她拔了头筹,出尽风头,博得满堂喝彩。公子投其所好,事半功倍,看来打通金芙蓉这条路该是快了。”严叔说完,见白静江不接话,便亲自下车替白静江开车门,又道:“对了,我先前去红枫戏院的路上,与郑副官的车擦身而过,看到车里坐着穆三少,像是往这边来的。”严叔抬头望一望莫家楼上:“公子,天色已晚,我们要不先回了吧?”
“再等等。”白静江扔掉烟头,再打开烟盒却发现没烟了,索性坐进车里,闭眼假寐,然而半个钟点之后仍不见莫家门口有人出来:“穆世勋到底要待到什么时候?”白静江忍不住抱怨道:“他想留夜啊?!”
严叔从后视镜里瞥了白静江一眼,不由暗叹口气,提醒道:
“莫小姐与四少毕竟有过情人关系,三少顾着这层忌讳,断也做不出任何越轨的举动来,更何况,莫小姐如今不是病着么。”
白静江闻言,禁不住讪笑,笑方才自己说的话简直不伦不类——三少收四少的女人、穆氏手足争同一件衣服——如此乱无章法、传扬出去足以令穆家声名扫地的丑闻,怎么可能发生。
只是,三少为何深夜停留在莫盈的房间?三少同莫盈,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静江摇下车窗,正逢更深露重,一股冷风迎面吹来,将他吹了个清醒:
三少同莫盈是什么关系,与他白静江有何相干?
他算她什么人,他可有任何立场和资格来质问她,她房里那个男人是谁?
白静江蓦地哑然失笑,从昨晚到现在,他的脑子似乎有点生锈,需要上点油,修理修理。
“公子,我觉得这莫小姐不简单。”严叔难得啰嗦:“如今想来,那天穆二少在圣约翰大学门口徘徊,指不定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