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周嫂按惯例五点半起c,先给院子里的树苗盆栽浇水施肥,接着打扫客厅,拖地擦窗,将楼梯扶手和栏杆拭净,随后提了水桶上楼,依次清理二楼三楼的浴室和储藏室。一堆活计琐碎繁杂,就是周嫂动作麻利且每天做惯,收工的时候也已近七点半。
周嫂经过卧室,瞧了瞧紧闭的房门,转身下楼准备早餐。
莫盈的早餐很简单,面包、黄油、覆盆子果酱和一杯热牛奶,即是全部,只不过面包和黄油是从忠民北路那家法国人开的烘培店买的,而覆盆子果酱则出自意大利米其林餐厅,价格无一不是贵得令人咋舌,周嫂曾偷尝了点儿那据说一天只卖十五瓶的覆盆子果酱,觉得味道真是古怪极了,还没街边卖的白糖糕好吃,但莫盈喜欢,白静江也喜欢,是以家里从不断货。
客厅的挂钟敲响八点整,周嫂切了薄薄两片黄油,煎了个半生的荷包蛋,将牛奶倒入奶锅,准备待莫盈起身了再加热。
院子里,昨晚洗净的c单随风吹拂,在金色的阳光里洁白得透明,远远望去就似片片浮云,周嫂拿起洗衣盆的时候不禁想——白静江昨儿又没来,是不是以后都不来了?
先不论白静江若是不来,莫盈高不高兴,但对周嫂来说这家务活可就轻松多了,毕竟伺候两个人跟伺候一个人大不相同,倒不是要忙着开小灶,白静江习惯了高级餐厅大厨的掌勺菜式,常带莫盈出去吃,周嫂只需负责俩人的早点和夜宵即可,关键在于,白静江对于生活起居的要求特别高,哪怕角落里有一丝灰尘让他看见了,他都会不自觉地皱眉,跟着周嫂就得重新打扫一遍,还有他的衣裳,坚决不能用搓板,非得全部手搓不可,只有清洗地纤尘不染、熨烫地流线服帖的西服,他才肯穿,除此之外,他的c单也必须勤换,像周嫂之前半个月替莫盈换一次c单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频率。于是,但凡他来,c单就变成天天换,有时他兴致一高,将莫盈折腾得狠了,c单一天还得换两三次,为此周嫂不得不添购了整打c单,以免雨天换不过来。
“下/流胚子!”周嫂老脸有点燥,忍不住往地下啐两口,人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周嫂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为白静江量身打造的,看着何等人模人样,骨子里却是个饿、色、鬼投胎,浪、荡得不行,每回他寻莫盈厮缠,弄出的声响哪怕隔了门也能听清,全不顾白天晚上,真真胡作非为。
然而,那热乎劲儿只持续了一阵子,没过多久两人便起了矛盾,莫盈突然开始冷淡白静江,白静江起先很是陪了一番小心,但莫盈毫不领情,始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跟着白静江就少来了,最近更是连电话都没有了。
周嫂抬眼瞄了瞄三楼的飘窗,鼻底凉嗖嗖地哼了一声:“人家稀罕你的时候你摆架子不理人,现在人家不稀罕了凭你咋下得了台。。。啧啧。。。小狐狸精,勾得到男人算什么本事,能留得住男人,那才是本事呢!”说完一扭屁股出去洗衣服,却没留意莫盈正从屋里出来,把话全听在耳朵里。
莫盈望着周嫂的背影,表情很平静,手心渐渐攥紧,指甲嵌肉有些疼,但这些疼又算得了什么。
她知道周嫂一向不喜她,觉得她招三惹四的不是什么正经姑娘;周嫂也不喜白静江,虽然起初对‘傅学琛’极具好感,但自从‘傅学琛’褪下品学兼优的才子假面,以‘白静江’的真面目示人之后,周嫂心中的好感便荡然无存,徒留畏惧与厌恶,即使傅学琛与白静江本就是同一个人,可惜的是人们往往只相信表象——他们愿意看见的表象。
但她却是从最初就已知道他是谁,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从不瞒她。
她看到的,他让她看到的,一直是真实的他。
但也因为这份真实,令很多希望,变得渺茫。
莫盈闭着眼睛,鼻端隐隐闻到桂花的香味,她蓦然睁眼,只见院子四四方方,晾衣架后头是一片刚种下不久的树苗盆栽,浇过水后的叶子泛着青翠欲滴的色泽,墙外有一株形态佝偻的老枫树,朝四面八方伸张着光秃秃的枯枝,乍眼望去,犹如张牙舞爪的怪兽。
莫宅没有桂花,方才的香味,分明是她住在白府的时候,闻惯的味道。
那段日子,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过得最清净平和的日子,然而自从离了白府,很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
莫盈独自站在院子里,盯着老枫树发了一会儿怔,直至阳光透过c单射入她的眼睛,方才慢慢回神,挪步进了屋子。
须臾,周嫂买菜回来,将c单翻面,一边又抬头看三楼,只见屋子的窗帘还拢着,不由撇撇嘴,最近莫盈天天睡懒觉,不到中午绝不起c,醒了也沉着脸,自己跟她说话也常常得不到回应,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周嫂猜莫盈之所以不快活,定是因为白静江不来了,背后讪笑之余倒也禁不住几分唏嘘。
金童玉女谁不爱看,那白静江与莫盈站一起,到底是相得益彰,天生般配,一朝劳燕分飞,未免可惜。
“男人fēng_liú不打紧,在这上头吃亏的总归是女人哪。。。”周嫂嘀咕几句,心里也渐渐生出一丝怅然来,最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小姑娘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好在有年轻做本钱,重头来过也不迟咯。”
周嫂是个见地有限的寻常妇人,只道白静江不来,八成就是腻了莫盈了,但若叫个眼皮子厉害的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