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腊月二十六那日发生了那事,蓝家三个舅舅来撑腰,又有陈赵氏发话,张赵氏对蓝氏母女三人的态度一下子好了许多,吴氏在旁上看得心中暗气,却也没什么办法。
陈赵氏手中那十亩肥地位于张家村东头,紧临小水河,汲水灌溉很方便,土质又松又软,呈一种油亮的黑色,非常肥沃,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从土质上来讲,这块地都是张家村最好的一块地,是当年赵家为了能配衬得上陈家镇上大户的身份而给陈赵氏备的嫁妆。
张赵氏在地的东头划出了两亩归安平一家,按照陈赵氏所说,只要不误了大田里的活计,不论这块地里产出什么,产出多少,那都是归安平一家私有,到时他们无论换钱还是开小灶,张赵氏也不能说什么,这直馋得吴氏天天跑到蓝氏面前去讨好儿,也想跟着沾点好处。
忽然得了这么一块肥田,还是可以算作自家私有的,安平两口子都高兴的很,已经带着两个闺女去看了一趟了,关于要在地里种的东西,两人也已经从粮食讨论到瓜菜,再从瓜菜讨论到禽畜,热火朝天,不亦乐乎,这块地,无疑成了全家人的希望。
不过这块地在秋上的时候,赵大山一家已经在里面种下了小麦,只是没料到飞来横祸得罪了陈赵氏,也失去了这块肥地的耕种权,如今田里的小麦留还是不留的,真真处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十亩的麦苗,可不是小事情。陈赵氏刚走,赵大山便来寻张赵氏商量此事。
张赵氏却不是十分给这个大哥面子,反正这麦子都下了地,发了芽,要么就按麦种一半的钱折价儿,要么你赵大山就带人来把麦苗子都挖走。哼哼,你家种这块地也种了许多年了,一半的麦种钱才到哪?
赵大山气得胡子都歪了,这可是十亩的麦地呀,耕种时用的人力物力都撇过不算,光麦种子也不是一笔小钱呀,硬生生的就要折半……可是种子已经种下了,他也没办法,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一半的价儿他也得生生受着。
这次商量算是完全谈崩了,赵大山气冲冲的从张家堂屋出来,又折身进了西厢。张赵氏现在算是给足了老2一家面子,划给他家的那两亩地,张赵氏让赵大山自已去寻安平商量。
安平知道大舅一家也不甚容易,他家就安强一个儿子,也没什么田产,往年全靠这十亩地,现在地不归他们种了,想来他家来年的生计也不好维持。但是自己现在可谓是一穷二白,家里没分家,什么东西都是要交给张赵氏的,他哪有钱还给大舅?两个男人对着头沉默了半天,安平把烟杆往炉上轻轻一扣,吐了口气:“大舅,你也知道我现在实在是拿不出什么来。要不这样,等来年割倒麦子之后,你下了多少斤种子,我都称好了给你。”
赵大山沉默了半天不出声
“我家这情况,你也知道的……”安平叹一口气,他也只能将种子还给大舅了,至于人力么,他自已都有力气没处使上,哪能再拿钱去买别人的力气么。
“我也知道”赵大山摇摇头,吸了吸鼻子:“安平啊,这就足够了,你大舅我也就满足了,我只是没想到你娘……唉…..”
“大舅,我娘她也是一时糊涂,你别放心上……”安平安慰了赵大山一会儿,赵大山便起身回家去了,眼看着就要年节了,家家都忙得很。
因分给安红的那份肉面和布都要了回来,张赵氏破天荒的将那块布给了蓝氏,这块布足够给一个成人做一身衣服,若是给小娃娃,能做两身,蓝氏也不多让,便收下了。乐清乐云正好还都没有春裳呢。
老张头因觉得愧对安平,午饭后便常去西厢坐坐,安英跟安宝就都跟着一起,弄得西厢经常很热闹,吴氏心下痒痒,害怕老张头带着一双儿女跑去西厢会偷偷给安平好处,便也天日的跟着,乐荣自然是跟着娘亲,也跑到西厢去挤。
这一下可愁坏了蓝氏。晚上,她一边烧火煮粥,一边对安平道:“见天的跑过来这么多人,我想做绣都不行了。”
“呵呵,人多不是热闹么。总比以前他们都不爱理咱们的强。”安平靠在炉根上在削木棍,这是结实的腊木杆,又结实又有韧性,棍头装上铁锄,就是一件耐用的农具。
“那倒是”蓝氏眯了眯眼:“反正明儿就是年节了,也不差这几日的时间,绣我已经悄悄的攒了四五个了,等来年赶集的时候拿去卖了,换钱买鸡崽儿。”
“鸡崽?”安平一笑:“那你养在哪儿呀?”
“养在地里呀”
安平摇摇头:“你呀你呀,真真是想钱想疯了,那哪敢养在那儿哩?离家这么远,就算黄老仙不叼,那也得给人偷没了。”
蓝氏捂嘴一笑:“你忘啦,得顺家刚分家,他三弟得利就搬在咱们地头上哩!到时候叫他家帮咱们一照看,不就得了?”
安平恍然,拍拍脑袋:“你看,我倒忘了这事儿了。得顺在他家说话可是管用的紧,只要打声招呼就行。好好好,那便养上鸡!只要笼子做得细密些,就不怕黄大仙,再有得利帮咱们瞧着不叫人来偷就成!即是养在地里,那么随手丢些菜叶菜虫的也就喂大了。”
“就是的。”蓝氏放下手中绣品,抬头眯眼瞧着自己眼前的虚空,带着无尽的满足:“等开了春,咱就把鸡养上,两亩的地也不少,打了粮食足够我们贴补生活的,只要咱们吃点苦,日子便要越过越好了。”
安平也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