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魔宫的最深处,有一口井,井口四四方方,井中没有甘甜的井水,有的只是混混沌沌的漆黑。
即便是用世界上最明亮的鲛珠也无法照破这口井里的黑暗,此井又被称为混沌井。
这口井存在于世已经有数百万年的时间,与历代帝魔族的兴旺息息相关。
只有帝魔族的直系血亲,才知道,这口井正是帝魔地宫的入口。
万年前,帝魔无涯将自己封入此井后,井冢就没了动静,它的表面,永远只浮动着混沌不清的漆黑。
昔日繁荣的帝魔宫,在经历了多位皇子和皇女的陨落后,三位魔妃逃离至各自的部落,宫廷萧条冷清。
宗少卿走过了宫阙屋檐,站在了混沌井旁。
他手中,鲜血滴落在混沌井上,在血液混入漆黑中时,整个井口就如一口倏然被煮沸的沸水,漆黑如墨的混沌之气不停地上下翻动着。
只有直系帝魔一族的血,才能打开混沌井。
若是没有帝魔血脉做引,即便是魔族的三位魔妃,也不能踏入地宫一步,更不用圣兽一族。
混沌井上的黑气,渐渐散开,一条用了汉白玉打磨而成的石阶在了黑气中逐渐显露了出来。
那一条玉阶,蜿蜿蜒蜒,不知通往何处。
从了混沌井下方,吹上来的混沌之气,说不出是潮湿还是沉闷。
宗少卿拾级而下,待到他走完十阶,再回头看去,混沌井的入口已经消失了。
汉白玉石阶很长,最初的一段路,混混沌沌,约莫走过了近千台阶后,视线豁然清晰了起来。
一颗颗千年鲛人族珍珠悬浮在台阶的两侧,伴随着鲛人珠的出现,宗少卿看到了一口口帝棺。
没错,是帝魔之棺。
帝魔地宫,亦是历代帝魔沉尸之处。
魔族,逆天而行,死后不得化为神祗,永远只能埋藏在不见天日的地宫内。
每一口帝棺上,都雕制着磅礴壮美的图腾和帝魔的名字。
宗少卿在这一些帝棺中,看到了第一任帝魔的棺材,他脚下没做停顿,只是目无表情的往下走去。
汉白玉石阶到了第九万九千阶的时候,没了前路。
在最后一阶石阶旁,宗少卿看到了一口巨棺。
那巨棺高十米,宽五米,长二十余米,在巨棺的底部,盘旋着四条蛟龙,蛟龙的不时地喷吐出黑色的混沌之气,滋养着那一口巨棺。
巨棺里,传来了一阵强健的心跳声。
帝魔无涯,就昏睡在那一口巨棺里。
心跳一声强过一声,经历了万年的修养,曾经让圣兽一族乃至漫天神祗忌惮无比的帝魔族最强者即将醒来。
魔族生生不息,每逢了有危难之时,都会有魔族大能横空出世,帝魔无涯的几名子嗣,已经纷纷凋零,血肉相连,瀛无涯必定也是有所感应。
宗少卿走至巨棺旁,那四条恶蛟立时怒目相视,喷出了足以让人窒息的毒气。
宗少卿视若无睹,他指尖一弹,神煌紫火让周围的鲛珠黯然失色。
宗少卿身上,继承了其母巫女宗的血统,也承载了帝魔无涯无上的魔血,又经历万年九十九次的夺舍,淬炼九十九次的夺舍之火,足以吞天填海。
神煌紫火,是净化之火,亦是毁灭之后。
即便是上古恶蛟见了如此的神魔之火,也不禁瑟缩着,不敢妄动。
宗少卿手中的火,迟迟没有引燃。
他凝视着那一口帝棺,帝魔无涯还未醒,此时是击杀他的最好时机。
“夺得帝魔无涯的无上魔体,成为万年间,星、辰;两大位面真正的强者,”这是巫女宗最后的心愿。
可临到了这个时候,宗少卿却迟疑了。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他的命运逃脱不开天巫一族和魔族、圣兽间的恩怨仇恨。
这一万年来,他只是默默地照着娘亲的安排。
人前,他是神裁殿,心明如镜,人后,他是肩负天巫一族复兴之名的魔族之子。
他的命运,照着既定的轨迹,没有半分偏差的走了一万年。
可直到了今天,他才开始质疑,他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确。
为何他要为了上一代人,为了早已不存在的天巫族,杀兄戮父,若是说,击杀其他几名魔族皇族子嗣,是为了他自己的生存,那夺舍自己亲生父亲的魔体,又是为了什么?
谁能告诉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宗少卿手上的神煌紫火,不停地跳动着,就像他此刻的心情那样。
抱着复杂矛盾的心情,宗少卿没有立刻焚烧地宫,他将紫火缓缓地收了起来。
手放在了那口巨棺上,感受着从巨棺的最深处传递来的那一阵遥远陌生又无比熟悉的心跳声。
他依稀记得那个男人的心跳声。
在他还是一名孩童的时候,还没有特别清晰的记忆的时候,依稀记得,那个男人曾经将他抱在怀里。
他记得那阵心跳声,喜悦的,为人父的心跳声,男人开怀的笑容依稀在耳。
手不自禁用力,巨棺厚重的棺盖被推开了,发出了隆隆的,宛若雷声般的巨响。
棺木中,那具伟岸如高山的身躯,静静地沉睡着。
刀斧雕琢般的五官,依旧健硕的身躯,帝魔无涯,即便是昏睡万年,他依旧是魔族最伟大的王者。
倏然,一双紫眸跃入眼中。
就如怔魔了般,宗少卿看到了那双眼,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眼。
他的眸色,遗传自他的父亲,紫色,魔族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