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几人闻声便是停了脚步,转头看向急切追过来的萧瑾。
“萧瑜见过周老先生。”萧瑜上前先是对着周老先生行了晚辈礼,这才面露担忧地开口说道:“请恕晚辈失礼了,方才在里面,当着舍妹的面,晚辈不好问,这才追了出来,还请周老先生直言相告,舍妹的身子……到底……”
萧瑜欲言又止,仿佛强忍痛苦却又不得不问一般,神情叫人见了便是心生不忍。
周老先生顿时有些表情复杂了,虽说来之前便是得萧瑾直言相告,此次所谓“诊脉”,不过是为了萧家九小姐,可当真瞧见屋里正“憔悴不堪”的萧良辰与此刻正忧心无比的萧瑜,他仍是觉得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里头那小小年纪便是花容月貌的小姐及这相貌堂堂的萧家五少爷,若除却身份不论,可真是天生的戏子了。
感慨归感慨,总归还是记得老实人萧瑾的嘱托,周老先生便是轻咳一声,微微皱了眉,压低了声音,装模作样地道:“老朽方才已经是将方子交给令堂了,五少爷还是莫要担忧了,九小姐的身子想是无大碍的。”
这般轻描淡写地说着,却是在最后又是摇了摇头,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萧瑜一下子便有些红了眼眶,当即便是再说不出话来,只默默站在那里,也不再追问。
四下里顿时涌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随即又是恢复了一片静谧,也不知到底是有多少人在暗中瞧着。
周老先生做戏上瘾,听得周围声音,便是又抬手在萧瑜肩上拍了怕以示安慰,借着身形微微靠近对着萧瑜耳语了一句,这才由着萧瑾一路送了出去。
萧瑜一个人怔怔在原地呆立了半晌,这才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身回去。
进得后院,花锦正守在门口,见得萧瑜进了门,花锦便是将门关好,随在身后也回了院子。
院门一关好,萧瑜便是收起那副脚步沉重极为怅然的模样,快步走进了屋子。
里头,良辰早就自床上起来,正坐在桌旁同和婉郡主一同喝茶说话,萧瑜见了,便是大步进了屋子,在桌前坐下来,毫不客气拿过良辰刚倒了还未及喝的茶杯,自个儿喝了起来。
良辰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却也不计较,反而见他一口饮尽杯中茶后,亲自提壶又给他添满了,这才笑着说:“多谢五哥了,还有三哥,娘也好生厉害,辰儿今日全仗着你们了。”
良辰嘴甜,一个不落下全都谢了一遍,说得和婉郡主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从前没出阁之时也未曾做过这般的事情,如今已经是为人妻为人母了,竟然还跟着儿女们胡闹,亏得都是自家人,这要是说出去,怕不叫人笑死了。
萧瑜倒是接受得心安理得,虽说是三哥出面将周老先生请了过来,可在院子里那关键一幕,可是非得他出马不可,因此他自认还是受得起妹妹这一声谢的。
朝着妹妹笑了一笑,趁机将周老先生方才的耳语转述给妹妹,这才坐正了身子。
良辰闻言挑眉,心道这倒是稀奇,可也并未说什么,只由着萧瑜要这要那。
和婉郡主坐在那里,见得一双儿女笑闹的样子,本正满脸都是慈爱,却不知为何,突地叹了口气。
听得良辰很是惊奇,娘这是有何烦忧之事不成,便是停了与萧瑜说话,转过来坐到娘亲身边,笑着问道:“娘,好好的怎么叹气?”
和婉郡主便是抚了女儿的手,略略有些皱了眉头:“你三哥那性子,跟了周老先生去,也不知应付得来不,娘从前还不觉得,今日见得周老先生言行,却是发现竟不是从前以为的那般。”
良辰闻言“噗嗤”一笑,她自然明白娘话中的意思,娘这是说未曾想到周老先生竟是这等老顽童的性子,本以为是托了萧瑾好大的面子请得人过来,哪知人家竟还颇乐在其中。
可怜她家三哥那等老实人,自然瞧不出他那未曾拜师的师尊本来面目,没准此刻正满心愧疚得无以复加,怪道娘会这般担忧。
良辰自觉笑出来有些不厚道,便是忙收了声,继而想起方才周老先生从始至终那好奇得不到解答的神色,便是狡黠一笑,安抚娘亲道:“娘,你就放心吧,辰儿有办法叫周老先生不会对哥心生怨言。”
“喔?你有什么法子?”和婉郡主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忙不迭问道,萧瑜也是侧耳倾听。
良辰却是卖起了关子:“山人自有妙计,你们就等着瞧吧,这事辰儿应下了,定不叫三哥为难便是了。”
此后莫论两人如何相询,良辰却是执意不说,二人便也只好放弃了。
母子三人又是说了会儿话,想着萧瑾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便也就离去了。
临走时觑着娘亲不注意,良辰悄悄拉住萧瑜,嘱咐他要照应吉祥客栈的沐十三,当着娘亲的面儿,良辰不便多问,免得还要娘亲担忧,只得私下里拜托了萧瑜。
这看病风波一过,良辰本想着如此大费周章故布疑阵,也够那沈家掉入陷阱了,便是打算换了男子衣裳,府外可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呢。
岂料一家子听了她的意思,竟是齐齐阻止她出门,说是前头费了那许多功夫,如今就好生待在家里,待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娘亲与两个哥哥也就罢了,连知晓了事情经过,先是说她们胡闹,后又因着疼惜女儿而妥协的将军爹爹都说让她在家待着,良辰无奈,将军爹爹的面子,她还是要顾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