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清燃入宫以来,流言狒狒,往日门庭若市的未央宫迅速冷清下来,许多颇得恩宠的妃子甚至推脱有病在身不能请安,却花枝招展跑到了西福宫去,连带着安秋等人也越发谨慎起来。
听罢安秋的禀告,周皇后蹙了眉尖道:“苏如绘迁居春生殿时,西福宫养大的那一位似乎对她很上心。”
“娘娘,是这样的,听说那一位在仁寿宫里有次落了井,没敢惊动他人,恰好遇见了苏如绘,帮着他瞒了过去,之后就对苏如绘一向友善。”
“那怎么刚才苏如绘竟不像与那位亲近的样子?反而和甘美还说了几句话?”
“奴婢听说,就在苏如绘迁回鹿鸣台的前几天,淑月殿那边的两名宫女中冻死了一个,那位苏家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把事情怪到了恰好去看她的二皇子身上,两个人因之吵了一场,二皇子一怒之下,还把那叫秀婉的宫女给踹倒了跑出去,之后也再没理会过苏如绘,刚才也不曾与她说过半句话。”
见周皇后陷入沉思,安秋又加了一句:“听说事后三殿下为此还跑去春生殿将苏氏训斥了一番!”
“娘娘,这位小姐推拒西福宫那位的好意,却送了墨玉安神枕到咱们这里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被咱们太子殿下迷住了么?”安秋见周皇后神思不属,怕她多虑伤身,连忙拿有趣的话题来逗她。
果然周皇后解颐一笑,道:“苏氏才多大?本宫的甘霖也不过十岁罢了,这么点大的孩子又晓得什么?”
“那她是什么意思呢?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现在连咱们自己宫里的那两个都恨不得搬到西福宫去住,这苏氏却怎么还要往咱们这里来?从仁寿宫到咱们未央宫距离可不近,苏氏年纪小,经过上次怀真郡主之事,也不敢用轿辇,怕是走两个时辰才能到呢。”安秋不解的问。
“早先本宫也以为本宫不行,要倒了。”周皇后却是淡淡的笑了笑,“不过看来还是本宫消息太过闭塞,这也是没办法,本宫的娘家乃清流之首,空有个好听的名声,于真正的军国大事,却是插不上手的,这一点,本宫倒还不如她苏如绘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了!”
安秋奇道:“娘娘这是怎么说?”
“本宫只能从仁寿宫养在太后膝下的几个孩子都没动作,猜测出霍氏这次也是被人设计了,而本宫的后位是稳妥的,只是不晓得朝廷最近在下什么棋,难免替甘霖担心而已。”周皇后叹道,“陛下还年轻,将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皇子、公主,何况本宫的娘家只是清流,这名声固然好听,真正的军政之权却是摸都摸不上边的。”
她如释重负的笑了笑:“本宫这些天心里七上八下,都在担心若本宫倒了,甘霖与甘沛该如何自处?安秋,你是本宫的陪嫁,当知道陛下他……其实更喜欢西福宫那位的!要说为了什么事废弃了本宫,扶那位……本宫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娘娘,您膝下有二子,自正位中宫以来,宽柔待下,朝野内外莫不称赞,何况还有太后……”安秋连忙宽慰道。
周皇后并不理会她的劝慰,只是自语般道:“本宫当初能住进这未央宫,就是因为太后不喜霍氏,又不想便宜了其他门阀世家,而且当时门阀世家里选出来的顾沁如、沈纯,虽然如今也坐到了四妃之一的宝座,与霍氏齐平,但两个人的宠爱加起来也比不上霍氏!太后这才择了当初在帝都素有才名的本宫,以立后立贤立才为名,将霍氏贬为贵妃!”
“太后这些年也是疼惜娘娘的。”
“太后自是疼惜本宫,可她先是大雍的太后、陛下的母亲……”周皇后深深叹息,“安秋,你不懂!现在已经不是陛下刚大婚的时候了,西、北二境不稳,太傅已然年迈,苏氏是门阀,只有骠骑大将军,平民出身,也不参与任何势力,只忠诚于太后和陛下!本宫前几天想着,流言并非空穴来风,确实是……有这个可能的!”
安秋屏息凝神,半晌才小心道:“娘娘无过,太后与陛下难道不顾及天家颜面么?”
“颜面?你没听到谣言里说本宫谋害皇嗣,才诞下嫡长子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周皇后冷笑,但随即冷笑又转成了舒心的笑容,“不过现在本宫已经不担心了。”
“啊?”
“苏氏的墨玉枕,果然是安神之物!”周皇后欣然而笑,“墨玉麒麟枕,麒麟乃是瑞兽,有平安、吉祥之意,墨玉?应该是莫语的意思。苏氏是在暗示本宫,眼下的事情,本宫不用说什么做什么,就是平安吉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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