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停歇,云缝中依稀可见寥寥的星辰,月光清朗,夜色朦胧。
冰儿没想到自己只是趴在桌子一歇,身体就已恢复了体力,而且脑海中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如同醍醐灌顶般茅塞顿开!
随后,她忙换了一身男装,宛如赶场子般匆匆来到春风楼的后院。
纵身一跃,冰儿灵活地从红色围墙上翻腾过来,且游刃有余地混入众画师中,装出一副早已进来的模样。
此刻,春风楼最高处的雅间内,一黑衣男子背负双手站在窗前,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的神情气度风骨,与这满园的旖旎春色格格不入。
他优雅的目光却始终未离开过冰儿,从她一进来时就已经注意到她了,看着她穿着男装的俊俏模样,不由微微地眯起了眸子,黑瞳深处的冥黑却好似是无底的旋涡。
没想到那画师果然是她,居然瞒着他出入这种声色犬马的地方。
若非离得太远,他真想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敲个一记。
更甚者,他想狠狠责打她屁股一顿,这次不是用别的,而是用手。
远远的望去,几个肌肤雪白晶莹美丽出尘的少女正站在庭院当中,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这些少女都是春风楼新来的美人,众画师便是为她们绘制出揽客的画像。
冰儿刚闪身进来,一个少年画师便轻声问道:“丫头,你去哪里了?”
冰儿无声叹息道:“今日吃多了些,去茅厕了。”
那俊美的少年深深蹙眉道:“女孩子怎这么不文雅?”
“怎么了?我可是实话实说。”冰儿的嘴唇浮起一丝笑意,那看上去稚嫩的面容却带着一种难言的魅惑。
这少年面容流露出一丝可疑的红色,叹了口气,慢慢转过头去。
这名少年名叫卿俊,正是画师里长得最年轻俊俏的,也是冰儿昔日一起读书的同窗,当年他与冰儿的关系并不近,直到有一日他在街上旧病复发,幸好被这少女给救了,从此以后对她非常亲近。只有他知道这少女其实身手非常不错,也只有他发现在少女天真烂漫的表面下,偶尔会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深思表情。而他也曾经看到这个少女骨子里的倔强与百折不挠的一面。他觉着少女犹如芬芳书卷,每一卷都能看到新颖不同的内涵。
渐渐的,他心中对少女有了一种更深的欣赏,有了一份与少女接近的渴望。
所以,他也不曾告诉冰儿自己是官家的嫡长子,只想与她更加亲近。
于是,卿俊笑得非常开心,与少女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却不知楼上那道视线越来越冷。
忽然,他身子怔了怔,冰儿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觉着有人盯着我呢!浑身发冷。”卿俊不自在地说道。
冰儿微微诧异,自从她与卿俊做朋友后,很多女子看到她后,脸庞上无一不是流露出许些嫉妒,就在此刻,忽然听到另一侧传来一个女子刺耳的声音:“哟,冰儿居然也来了,我本以为你躲在房子里面哭呢。”
那人话中带刺,卿俊斜睨了一眼,已认出她是冰儿同父异母的姐妹,洛家的末等庶女——洛蓉。
此女在记忆里就从没有对冰儿有过好脸色,所以,卿俊对她也是向来无视,却不知道这女子一直是喜欢他的。
只听到洛蓉语声尖尖中带着酸溜溜的味道,讥嘲道:“冰儿,若是我像你一样,被未婚夫退了婚,我哪里还有脸跑来丢人现眼呢?”
当众人听出洛蓉话里意味,立刻同情地看了冰儿一眼,毕竟,被退婚的女子若想再找一门亲事,只怕是难上加难。
小贱人,看你过了今天后,还有什么脸和卿俊站在一起。此刻,洛蓉灾乐祸地冷笑道。
挑了挑眉,冰儿觉着自己倒是小看了洛府的闲言碎语。
她迷人的眼中慢慢荡漾出笑意,眨了眨惑人双瞳,偏头望向洛蓉嘴角那隐隐的嘲讽,“我为什么要哭?”
洛蓉目露不屑,冷冷道:“你连害臊都不会,我真是替你感到脸红。”
“你们关系很好吗?轮得到你来替她脸红?”卿俊一笑,洛蓉一噎。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送给你一句话。”冰儿淡淡笑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辱人者,人恒辱之,你要记着。”
随后,无视于那一道满是嫉妒的目光,冰儿领着卿俊,直接行到画师队伍的最后方,然后互相低声笑谈。
居然又被他们给无视了!看见冰儿那云淡风轻的悠悠然模样,犹如纤尘不染的一株百合,芊芊素手正把玩着一缕幽亮的青丝,实在让洛蓉感到妒忌。
洛蓉暗恨,面上却不能发作,狠狠磨了磨牙,心想你就破罐子破摔吧!
话说当初她的琴棋书画在洛家庶女中是拔尖的,可惜一个庶女每月不过两贯月钱,所以她跑到春风楼来女扮男装当画师,也好以后穿戴的体面一些。幸好,燕国对女子没有太多的约束,女扮男装出入酒楼青楼,有时候甚至是一种流行的风尚。
可是没想到她来了后,却发现这个让她不喜的私生女居然也在此地。
此后,洛蓉本想用自己的画技把她镇住,没想到那私生女居然深藏不露,画功出类拔萃,甚至连头牌花魁雪莺姑娘都要找她画像。
随后,她揭穿了冰儿女扮男装的身份,怎知对方依然大受欢迎!这些人对冰儿的态度更有所不同,尤其她和卿俊走的更近,实在是忒可恶了,洛蓉想着想着手中的颜色便画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