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寻了赤脚大夫上了药,给楚明泉换了件相似的水员衣裤,留下照顾的大虎这才放下心来。许大管家之后也寻了空,找了二虎带上门来把工钱给了楚明泉,没说什么话,只说句对不住,便叹着气走了。
二虎说道:“楚哥,大夫可是说了,这伤在肺腑里,没个把月可是不能下地干活。这许大少简直是恶霸,之前兄弟们就看不惯他指东画西,光嘴皮子心眼厉害,海上那活计不过懂了皮毛,哪里就真当自己是老手了。”
大虎将许大管家包在布囊里的工钱垫了垫,便说道:“楚哥,你看看,这银钱数对上没有,少了我再跟许大管家去说说。”
楚明泉躺在床席上,看着那一袋子工钱,摇摇头,摸了摸咯手的银子,心中从来没有过的窝囊愤懑,一双眼睛赤红赤红。
大虎二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别说这潮县,就是在羊城,许家的船队都是有名的。
楚哥靠一手一脚自己拼出来的大船二副,如今就这么平白无故地丢了,他们哥俩想想都觉得愤慨。
楚明泉看了看天色,“大虎,二虎,你们赶紧回去上工吧,没得叫那帮新渔仔抓了空,告你们一状。你们家里还有老母,还有娃子,再不行我可以回杭城老家,他许世昌就算手伸满了羊城,也伸不到杭城。”
大虎二虎也相劝了几句,看楚明泉比之前好多,便让家里多看顾一下,去港口工地上工去了。毕竟今天上头天都变了,他们兄弟俩一家全在许家船队里做活,万一也丢了活计,那真是天下无他们容身之处了。
楚明泉休息了一个时辰,试着起身,只是腿疼得不得了,旧伤裂开远比新伤要痛许多。到底是三十岁头的年轻汉子,一声不吭,咬着牙起来,试试能走,便揣着布囊慢慢地往家里方向去了。
虽然只有两里地,顺着芭蕉椰子树,绕过一片果林,一路上扶着树干停停歇歇,竟也废了快半个时辰,才堪堪到了院门口。
此时汉子们都在外头干活,,妇人们正是在家收拾腌菜的时候,孩子们也早就玩累嫌热在席榻上睡沉,也没人注意到楚明泉一身病态,一步一停瘸着回来。
院前大芭蕉树下,亭玉在刷腌菜缸,言?正在给盖在鸡圈上头的芭蕉叶洒水,把水槽也填满。这是半个月来他逐渐做惯的一些喂鸡鸭拔嫩草的事情,稍稍减轻了叶氏的负担,他也才觉得自己能帮忙干点真活。
时瑞大喇喇穿个肚兜霸占小榻房的整张床恢复元气,坐在里厅小板凳上的朝秋正帮叶氏择晒干的菜,将黄的老的叶子给摘掉放着喂鸡鸭,然后叠在一旁等叶氏来剁了,腌制好吃的酸菜。
突然,院里响起言?和亭玉的喊声,叶氏和朝秋一听,也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跑出去。只见言?和亭玉扶着楚明泉,小心翼翼又努力地想撑起。
只是楚明泉身高肩宽,言?白皙的脸蛋都使劲红了。
叶氏的心慌得紧缩一阵,忙上前把楚明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娇小的身子帮忙把楚明泉撑住。
楚明泉挤出笑,不小心抽到了嘴角,嘶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怕叶氏担心,“不碍事不碍事,就是旧伤裂了。”
叶氏不说话,她心底里头沉沉的,看着楚明泉乌紫的嘴角,一拐一瘸,扶着他能感觉到明显的肌肉缩紧,楚明泉还装得这样轻松,只觉得自己好是没用,不像别人家的媳妇儿,都能下滩上树顶半边天,自己连丈夫在外头不知受了什么欺负都不知道。
楚明泉坐在堂前躺椅上,见亭玉拿木盆去给他打水,朝秋也去给他拿了方巾来,言?捧着他的茶缸晃晃悠悠地放在他面前,忽然觉得一路上折腾出来的痛都好了许多。
喝了水,就着叶氏的方巾擦了汗,看叶氏一脸想问又不说的表情,便知道她又怨上自个儿。
楚明泉想着,这事儿瞒也瞒不住,妻子孩子都在,也不管朝秋和言?听不听得懂,便开始说了原委。虽然略去一部分口角和动了手脚,只说被辞赶人推挤了几下磕着了,但叶氏仍然止不住掉了眼泪。
“孩子她爹,他们太欺负人了。都把你伤成这样,还有没有王法?”
楚明泉看孩子们都不说话,直愣愣看着他,怕是吓着了,便摸了摸两孩子的脑袋,“别理他们那些混账,咱老百姓斗不过这些地头蛇。虽然这气是得往肚里咽,身上皮肉疼了些,但是也没少了工钱,你看。”
楚明泉掏出布囊,递给叶氏,继续说道:“这是许大管家给的,我点了点,许大管家给我凑了数,一共整整十五两散银子。我想着应该是他老人家给我添的头,多给了一两,想着补偿我一些罢了。”
叶氏纤细的十指紧紧勒进布囊里,银子咯手才让她有了知觉。
“她爹,以后再别去海上了,我也能在地里刨粮食,孩子也长大了能提个篮子择个菜,咱们一家有手有脚,断不会饿着。”
楚明泉虽然还想着自己年轻,又有十年的海上经验,还能再做个十年攒攒够孩子嫁娶银子和以后的养老钱。
虽然出海危险,都把命栓裤腰带上,但到底还是海上来银子快。
如今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想把儿子都送进私塾里,女儿要养得好好的,也不想叶氏抛头露面跟别家媳妇一样晒得黑不溜秋,他娶的媳妇可是用来疼的。
叶氏一眼就看出楚明泉的心思,便硬起心肠说道:“她爹,不是我栓住你,到底是他们家大业大,你再去找份海上的活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