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谭无暇解开“符雅谜团”。袁哲霖才是更紧迫的麻烦。在杀鹿帮中商定了细节,决定邱震霆和管不着负责去京城向竣熙献名册,猴老三夫妻和大嘴四去调查争地命案和袁哲霖的其他罪证,严八姐去联络江湖人士,而王谭和符雅则回到平崖去劝服司马非。大家讲好了行程和联络等等,就分头启程。
杀鹿帮中出了一辆车,套上了王谭的青骡,由王谭赶车,带符雅到平崖城去。当他们出现在平崖的时候,可想而知造成了多大的骚动,士兵们都惊讶万分:王先生怎么带了个大姑娘回来?
王谭斗智输给了符雅,还要给她当车夫,心里自然有点儿不畅快,如今还被人指指戳戳,更加烦闷,便一句也不解释,径自领了符雅来见司马非。
司马非已经能够靠坐在床上了,但是面如金纸,连说话也困难。他正指挥着另外几个幕僚写奏章,一见王谭,立刻喝道:“你……你把那名册拿到哪里去了?还不快交出来!我非参死冷千山这混蛋不可!”
“元帅少安毋躁。”王谭示意别的幕僚们先退下,“属下已经有了更好的计策。”
“什么计策?”司马非不耐烦道,“你少再来给你我说什么‘大局为重’!如今勤儿被他们害死了,我也生无可恋,只要能看到冷千山和袁哲霖这帮狗贼给勤儿陪葬,我就死也瞑目了!快拿名册来!”他拍着床沿儿,一时激动,又咳出几口血来。
“元帅!”符雅本来一直躲在门边,这时转了出来,将小炉子上的药倒了一碗,亲自端到司马非床边,用勺舀来吹凉了,喂到这位老将的口中,柔声道:“元帅只有司马参将这一个儿子,司马参将又何尝不是只有元帅这一个父亲呢?如果他知道元帅如此伤心,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怎能安心?”
司马非心中酸痛:“勤儿最是孝顺。若他知道我病了,一定要到床边如此侍奉。可惜,这样好的一个孩子,就让这帮狗贼害死。已经一个月了,算来,勤儿离开这世上已经一个月了!我再也见不到他……唉!”
符雅继续喂着药,又道:“司马元帅可认得我么?”
司马非抬眼看了看她:“有点儿面熟……你是什么人?”
“小女子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女官,”符雅笑道,“司马元帅贵人多忘,或者见过我一辆次,却不记得了。我叫符雅。”
“程亦风的未婚妻?”司马非一愣,“你……你不是被人绑架了么?怎么在这里?”
“这就说来话长了。”符雅微笑道,“今后有功夫可以慢慢说给元帅听。现在却有更紧要的事——元帅既然知道我,也应该知道我在京城的事吧?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教案,我就身在其中呢。”
“那个我也听说了。”司马非道,“你有好好的菩萨不拜,却去拜什么耶稣——好像袁哲霖当时还挺卖力的要把你们这些邪教徒置于死地?你应该也很恨他吧?”
符雅笑了笑:“元帅知道么?我们基督徒都相信,我们将来会上天堂的。我们的亲人会在天堂里和我们相会。他们离开这世界的时间每过一天,我们在天堂相会的日子也就近了一天。你和司马参将也是一样的道理啊!”
“什么奇谈怪论?”司马非嘟囔着,可是符雅的声音却像有法力,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和勤儿可都不信你的那个神仙,将来也会见面?”
“天堂或者地狱,总有相见的一日。”符雅道,“元帅要想一想,司马参将之所以会走上绝路,也是因为他不想元帅的一世威名染上污点。元帅如果要和袁哲霖那种伪君子拼个玉石俱焚,司马参将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么?”
“什么玉石俱焚?”司马非道,“我是要斗垮了冷千山再收拾袁哲霖。怎见得我一定要跟他们同归于尽呢?小丫头不懂,不要胡说八道。”
符雅笑了笑:“我的确是不懂。我只知道,斗垮了敌人,自己的名声也受损,并不是好主意——王先生却有妙计呢!王先生一直是元帅的第一谋士。元帅先听听他的计策再决断也不迟啊!”说时,向王谭使各眼色,叫他赶紧上前来说。
王谭本来本来心里不畅快,不晓得怎样和司马非交代如此妙计竟然是一个女子想出来的。这时符雅叫他将功劳据为己有,他先一愣,见着女子的眼神全是诚恳,才赶忙踏前一步:“元帅,属下是如此计划的……”即简明扼要地将大家在杀鹿帮中商议的计策跟司马非说了一回。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翼翼地查看司马非的神色,生怕他听到“告老还乡”的时候,又会发作起来,心中暗暗想着各种解释说服之词。
不过,司马非居然显得很平静,一路听完,才道:“就这样?”
王谭点点头。
司马非又道:“杀鹿帮的人已经带着名册上京去了?”
王谭又点点头。
“你这不是先斩后奏么?”司马非道,“已经都着手办了,才来请示我,这就是逼着我要按你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