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或不幸,这很难说。”元酆帝道,“但是依朕看来,老先生你和这种迂腐的书呆子十分有缘。前有于文正,现有程亦风——如果你去投奔康王爷,说不定会另有一番成就呢!”
公孙天成只是苦笑。康亲王的面色十分难看。而元酆帝的目光还偏偏停在了他的身上:“王爷,朕这样发落,你觉得冤枉吗?”
“老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康亲王道,“老臣与假官票案无甚关系,也不曾获罪,何来冤枉之说?若说冤,无非和陈国夫人有些误会,既然已查明是袁哲霖的奸计,那误会也就算是解开了。”
“你不觉得冤枉,那很好。”元酆帝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今日你亲口说满意朕的发落,以后朕不希望听到你再对这案子有何微词。否则,你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你可明白?”
“老臣……”康亲王额头上的青筋在一突一突地跳,怒火让他几乎不能维持常态,最终不得不低下头去,从牙齿缝里挤出“明白”两个字。
“皇上这样发落,我却不满意!”崔抱月不待元酆帝提问,抢先道,“我与康王爷之间,没有误会。他和袁哲霖根本就是一伙儿的。不把他法办,我不服气!”
“陈国夫人,你这样说,有何凭证?”康亲王威胁地瞪着眼睛。
“我亲眼所见!”崔抱月道,“就连你的宝贝孙女儿霏雪郡主都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要将你的阴谋揭发出来,你还要狡辩?哼!皇上若是不信我的话,就去传霏雪郡主来,一问便知。”
“霏雪郡主千金之躯,又是女眷,岂能说传就传?”元酆帝道,“再说,以朕对她的了解,她的话不怎么可信。不过,既然陈国夫人不服,康王爷,你看这事要怎么办才好?”
康亲王冷着脸:“那就把袁哲霖抓来,老夫和他对峙。”
“哼,袁哲霖早就被你藏起来了!”崔抱月冷笑,“哪儿能抓来和你对峙?我看,还是请霏雪郡主出来——皇上说她不可信,她是你的外孙女儿,你说她可信不可信?如果可信,就请她出来说说昨天夜里的事情。如果不可信,你们康王府为何还要把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的姑娘送进宫去,企图让她当太子妃?”
“你——”康亲王气得眼珠子都要冒火了——从没有想到这个以鲁莽著称的崔抱月竟然也有此伶牙俐齿的时候。“你非要强词夺理污蔑老夫,老夫也没有办法——请万岁定夺!”——他就不信,没有人证物证,元酆帝敢动他这个三朝元老宗室长辈!
“这个……”元酆帝摸了摸下巴,果然十分为难。而就在这时候,听到守门的兵士大喝道:“不许进去,你这女子不要命了么!”他抬头一看,只见是符雅正要挣开士兵的阻挡冲进衙门来。于是连忙喝道:“快住手,那是皇后跟前的符小姐,是程大人的未婚妻,让她进来!”
符雅!程亦风回过头去——那真的是自己朝思暮念的女子么?他跪的时间太久了,麻木的感觉正从双腿蔓延到全身。他疑心自己是在做梦!
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愕然地看着符雅,穿过了接踵摩肩的人群,钗环散乱,连衣衫也被扯破了几处——难道她是听说程亦风大难临头,赶来见最后一面的?大家都这样猜测。
可是符雅却没有直奔向程亦风,而是高声对元酆帝道:“万岁,臣女在外面见到了程大人之前的亲随小莫,就是那个樾国的细作。他们一行好几个人,被臣女认出来,就逃开了。想来此刻还没有出城,请万岁立刻派人抓捕!”
此话一出,里里外外不由炸开了锅。有人叱道:“荒唐!樾国细作犯下这么大的案子,还敢在凉城逗留?还敢跑来凉城府听审?这对他们有什么用处吗?”又有人道:“怎么旁人没看见,偏偏她看见了,难道是想随便抓几个人,替程亦风减轻些罪名?”竣熙也嘶嘶地冷笑。只有严八姐,当即追了出去。
符雅不卑不亢:“臣女倒觉得,樾国细作在凉城逗留,再正常不过了。首先,他们犯下了大案,人人都以为他们逃出凉城去,自然要揣测他们逃窜的路线,一路追捕。那个时候,凉城其实就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其次,樾国细作不同于普通的奸商强盗。后者是求财,只要银两到手,自然就会远走高飞挥霍享受。而樾国细作潜伏于我楚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们不求财,求的是我楚国的机密消息。费尽心机,他们才在楚国建立起这样的据点,怎么可能轻易抛弃?第三,樾寇无非是妄想颠覆我楚国,窃取我国的白银,造成我国的骚乱,都是他们阴谋的一部分。而他们现在发现,还有一件事也可以顺带完成,那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让我们的文武官员们互相倾轧,内斗不止。如果他们挑唆成功,让我们安邦定国的文臣武将和宗室亲贵都自相残杀,两败俱伤,国中无人,樾寇岂不正好再来侵略我们吗?”
如此鞭辟入里,众人无从反驳。
“说得好!”元酆帝拊掌大赞,“小姐这席话,让咱们好生惭愧——什么假官票案!假官票案,其实是我们泱泱天朝和樾寇蛮夷之间的一场战争。如今樾寇还在我天朝逍遥自在,我们却上至皇上太子、下旨贩夫走卒齐聚于此商议如何惩罚我们自己的文武官员——看到咱们将自己栋梁之才一个一个都贬官的贬官,杀头的杀头,樾寇只怕要举杯相庆了!”他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