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过年,因有了汪杜氏帮着分管了不少事去,张小碗只要忙着边疆来往官员的回礼,和节镇官员的打赏,倒也省了不少事。
因着天寒地冻,汪怀慕与汪怀仁被约束起来在先生面前念书,张小碗看着他们呆在家里也安心,想着等到来年春天,他们长大一点了,再被带出去,可能到时她还能放下一点心。
她这想法在这天早上汪杜氏给她请安时,她说给了汪杜氏听,汪杜氏一听就笑了,“您这话说的,别说等到来年开春,就算是等来十个来年开春,您该担心他们的就必会担心,他们活到九十九,您便还得替他们操到一百岁的心呢。”
“唉。”张小碗听了点头,“可不是。”
汪杜氏这时抓了把枣子在手中,就跟张小碗告退办事去了。
离大年三十只有两天,办好了外面的事,张不碗又操心起家中的事。
今年过年的新衣里,汪怀善的新衣新裳她又多备好了一套,不过早在京中她就多缝了一套给他过年穿的新衣,他今年的新衣也是有的,现下送不过去让他穿,也不遗憾,等过完年,有人要过去南疆,再给他捎去手上的这套也是一样。
今年父子四人的新裳都是同样的衣料,衣领处绣的是接近相似的暗花,角纹也是绣的一样的底纹,只是汪永昭用的是金丝绣的,孩儿们用的是银丝。
张小碗把大儿那套仔细收起来,便把父子三人的三套放置一边,想着在进午膳前让父子三人再过来试一下,看有何处不妥的。
听她还说要试,萍婆便笑道,“您的眼睛向来准,都试过两次了,不试也是成的。”
“再试一次。”张小碗说到这也笑了,不由摇头自嘲道,“我也不知怎地,越老越婆婆妈妈了,很多事都不放心。”
“您呐,这心还是要放开点。”
张小碗点点头。
是啊,得放开点,都熬到了如今,还有什么是熬不过去的。
给父子三人试新衣时,汪怀慕,汪怀仁全都抬头看着汪永昭,两双水汪汪,黑黝黝的眼睛里,全是对父亲的敬仰与孺慕。
“爹爹,爹爹……”汪怀仁甚为主动,拉着汪永昭的手就摸自己的小衣裳,“怀仁也有,爹爹瞧瞧。”
汪永昭忍不住翘起嘴角抱起了他,汪怀仁便在他脸上亲了一小下,低下头对着汪怀莫咯咯地笑,“慕哥哥也一样,快让怀仁也亲亲。”
“真是不害臊。”汪怀慕脸红,却还是惦起了脚尖,让低下小头颅的弟弟亲了他一口。
“怀仁真乖。”当弟弟柔软的嘴唇印在他脸上时,汪怀慕忍不住眉开眼笑地夸道。
汪怀仁见他二哥又夸他,便回过头朝他爹爹得意地笑。
汪永昭便抱了他,另一手也把长得颇有一点身高的汪怀慕抱了起来,走至半面镜前,看着里面的他们。
“爹爹……”汪怀仁指着镜中的汪永昭喊。
汪怀慕脸蛋通红,但还是伸出了手,抱住了父亲的脖子。
“嗯,甚是好看。”汪永昭这时轻瞥了下头,朝那一直笑意吟吟看着他们的妇人说。
“合身就好,刚还在想,要是有眼花之处,怕是还得改改。”张小碗便走了过来,伸出手抱下怀慕,笑着问他,“穿着可舒适?”
“嗯。”汪永昭点头。
“那大年夜与初一,您就带着孩儿们穿这身罢。”
“你呢?”汪永昭突然道。
“我穿的也相似。”
“是怎样的?”
“到时穿着您就知晓了。”张小碗笑了两声,眉目之间全是笑意。
汪永昭看着她的笑脸,神色柔和,便由她给两儿换了衣,随后,他也换好后,便带了他们去堂屋用膳。
靖辉七年,张小碗这一年开始过得极顺,后半年,张阿福的身体渐渐不行了,用了药吊命,但瞎大夫说他底子不行了,这命吊得一时是一时,救是救不活了。
相对于儿女们的着急,张阿福与刘三娘却是平静的,刘三娘天天呆在张阿福的身边,便是手抖不能喂药,那也是在旁小心地看着他,守着他。
张阿福一天天衰弱,张小碗让人送了信,去京都那边把张小妹请过来。
知道她去找小妹了,张阿福这天在她过来看他时,拉了拉她的手,与她轻声地说,“这些年苦了你,以后她的事,你别管了,啊?”
张小碗笑了笑,道,“您别操心,她是我妹子,该管的便会管,不该管的,您知晓我心里有数。”
张阿福朝她笑笑,手抓着她刚送过来的新鲜果子放到她手里,“闺女,你吃。”
张小碗拿着放嘴里尝了一口,与他笑道,“以前都吃不到的果子,过了这么多年了,也过了不少年的好日子,现下吃着却也还是稀罕,您也尝一个尝尝味,我看好吃得很。”
见她吃得甚是津津有味,张阿福顿时便也有点了胃口,竟也吃完了一个小果子。
如此就算每日还能喂得进一点食物进去,但张阿福的意识也渐渐不甚清醒了,很多时候他都是闭着眼睛在昏睡,偶尔说几句话,叫的都是“三娘”。
刘三娘时时守在他身边,张阿福不能与她说话后,她的话便多了,说的都是当年在家中的事,说她当时刚嫁过来时,饿了肚子,便想着快快见到他才好,她知他是定会给她找些吃的来的了。
她说她也知当年他摔断腿,不是他给她所说的那样不小心走路从土埂摔下的,而是为了给她买块像样的布,他去山上打猎,从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