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接过了奏报,也是随即一喜,继而又是满脸忧愁,不禁叹了口气道:“新军这是想借机壮大了,话说回来,平叛现在借力新军诸多,就算朝廷要反对,只怕……”
刘健脸色漠然,鼓励李东阳道:“只怕什么?”
李东阳小心翼翼把奏报收好,继续道:“刘公有没有想过,皇上若是……”后头的话他不便再说,不过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皇上的病情随着秋天的到来已是越来越重,据说昨天夜里又昏厥了过去,到现在还不知醒来了没有,老皇帝死了,新皇帝登基,李东阳想说的就是这个,他道:“太子殿下年幼,对武事颇为热心,再加上这新军与他也是关系匪浅,现在新军又立下了大功,有了这个名目。若是太子殿下力主此事,又当如何?”
刘健冷哼一声:“太子若是被人误导,就应当好好的教诲,令他幡然醒悟。”
李东阳却是苦笑,刘健的这个态度让李东阳更觉得担忧,他心里知道,太子不是当今皇上,皇上在,好好教诲这句话没有错,可是皇上不在……
只是李东阳却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刘健的性子如此,谁也拦不住。李东阳莞尔一笑,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说,前方终归是来了个大捷,说句实在话,当时宁王地叛军拿下了饶州,老夫还真是吓了一跳,现在宁王精锐尽丧,如今他这宁王已成了瓮中之鳖,再不能为祸了。”
刘健暗暗点头,口里却不以为然的道:“就怕驱走了狼,又来了虎。宾之,那么你来说说看,柳乘风索要火炮的要求,内阁这边怎么个态度,若是反对,又该用何种理由反对,终究要咱们站得住脚才好。”
李东阳沉默片刻:“不能反对,现在反对,一旦攻城有失,这责任就是内阁的。他想要火炮,那便给他便是,不过嘛……”李东阳淡淡道:“可是要铸造火炮,终归是要时间,就算那些火器的工坊有存货,可总得让人去交涉,这一来二去的话……至多朝廷先拿两百门火炮去,而后等到平叛结束,到时再以宁王授首伏诛的借口了结此事即可。”
刘健皱眉:“两百门,似乎还是便宜了他。”
李东阳正色道:“不能再少了,再少,那柳乘风势必会犯愣的,两百门恰恰好,既不多,也不少。”
刘健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话又说回来,内阁这边同意了火炮的事,若是柳乘风攻城失利,那么这笔帐要和他好好的算一算了。宾之,火炮的事你去和户部那边交涉,老夫实在是乏了,也该回去歇一歇。”刘健伸了个懒腰:“可是话又说回来,若是户部尚书叶淇站出来极力反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李东阳笑吟吟的摇头,道:“户部断不会反对的,刘公,这叶淇鬼的很,别看他平时经常在许多事上从中作梗,可是像涉及到了平叛的事,他绝不会作梗的。”
刘健满脸的失望和疲倦,随即撇撇嘴,道:“老夫回去了。”
说罢微颤颤的站起来,起身要走,正在这时,一个人从值房里进来,扯着嗓子道:“刘公留步。”
来人乃是秉笔太监萧敬,萧敬如今更显老态,也是满脸的倦意,这皇上一病倒,整个宫里就失了主心骨,连张皇后此时也只知悲戚不管其他了,宫里的大小事务都得由萧敬过问,这个节骨眼上稍微有点差错他萧敬都担待不起,内阁那边至少还有三个大臣在,可是这偌大的宫里只有他一个萧敬,说起来这最苦的是萧敬才是。
萧敬叫住了刘健,若是以往,刘健对萧敬的态度只会是冷冷淡淡,可是今日不同,萧敬突然来内阁,肯定是皇上那边来了消息,他和李东阳不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几分惊骇之色。
他们心里在猜测,是不是皇上那边……
想到这里,刘健更显忧心,连忙问道:“萧公公,宫里那边如何?”
萧敬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样,事情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总而言之,大家心里要有准备。”
这个准备,让所有人的心都不禁颤了颤,刘健苦涩的道:“皇上……”
萧敬宽慰他道:“皇上昨天夜里,子时时分的时候突然昏厥了过去,御医那边,本来是打算……打算……不过天幸大明,就在方才,皇上终于还是醒了,看上去似乎还算精神,皇上醒来,便召见了太子,对太子淳淳教导,耗去了半个时辰,后来又知道太子殿下这几日不敢宽衣解带,日夜在龙榻下伺候,陛下怜惜他,已让他回东宫歇息。此后,皇上又召了老奴,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所谓不该说的话,其实大家心里都有底,无非是交代后事而已,就算大家明知道皇上已经命不久矣,可是在口头上,是谁都不肯承认的,所以就算皇上交代后事,那也是胡话,是不该说的。
刘健不禁老泪纵横,一时不该说什么好。君臣的友谊在他脑海中历历在目,十几年来一起经历的许多事也都像幻灯片一样过了一遍,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感觉到,只怕要和这个君王做最后的诀别了。
还是李东阳较为镇定,虽然心里也是悲戚,却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他不由追问道:“后来呢?”
萧敬道:“后来皇上又问起平叛的事,奴婢……奴婢只能告诉皇上,宁王不过是强弩之末,虽然暂时得了饶州,可是有前线数十万将士在,这宁王迟早要覆灭。皇上只是摇头,说宁王这个人居心叵测,心机深重,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