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来的人是柳乘风轰走的,敢轰走兵部的人,也算他柳乘风胆大包天。不过柳乘风的性子素来如此,别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可若有人惹毛了他,柳乘风也绝不含糊。
把人轰走之后,柳乘想先声夺人,他偏偏要闹一闹才好,一封奏书挥洒而出,让人快马送了回去,里头的内容无非就是说五百门太少,若是攻城失利后果自负之类的话。当然免不了代表一下三军将士,大谈在这儿的苦处,大家都很用命,可是朝廷却在拖后腿,让人心寒云云。
至于那个兵部库房主事,柳乘风只字未提,仿佛这个人成了空气一般。
奏报送了出去之后,既然五百门火炮已经到手,于是便立即命钱芳来,让钱芳从各大营中挑选一些资质较好,年龄恰当的青年直接补入火炮营,放炮可是门技术活,因此必须先组织起人操练起来,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老带新,把原有的火炮队编制打乱进行操练。
人手倒不是问题,新军待遇优渥,更不必说前途也是极好,一听说要招募一批炮手,这些个官军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不过钱芳这个人一直把着关,抱着宁缺毋滥的心思勉强地招募了两千人,就这两千人还浪费掉了四五天的时间,都是各大营反反复复地转悠,又反反复复地测试体力、视力,忙活了一大通,各大营的武官们却只能干瞪眼。
倒不是说这些武官没有小心思,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人说挑就被人挑走,这做官自然是下头的人多多益善,谁还愿意把精兵拱手相让的?可是钦差下了令,你若是敢横生枝节,人家有的是办法收拾你,而且巡抚衙门那边似乎也支持,并没有进行干涉,无人撑腰,他们想闹也闹不起来。
更不必说现在下头的人人人都在摩拳擦掌,想挤入新军中去,若是你出来阻拦,难免遭人怨恨,影响了弟兄们的前程,是要被人惦记一辈子的。
于是乎,几乎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该配合的还是配合,不过这脸色嘛,就未必能有多好了。
两千多个新军,随即便开始操练起来,不过这操练只能做暂时之用,真正的磨砺还早着呢。
勉强操练了半个月,九江这边终于出兵了,四万大军向南昌府进击,与此同时,成国公也亲率大军七八万向南昌进发,七八日之后,柳乘风驻建昌县,成国公朱辅则是驻丰城。
丰城距离南昌较远,而建昌距离南昌不过数十里之遥,成国公朱辅和柳乘风也算是有默契,朱辅也深知自己所谓的军马虽多,可是并无精兵强将,他的作用不过是壮壮声势,形成合围的态势,这一场攻坚战,还得柳乘风亲自来打。
所以他进驻在外围,肃清附近的叛军,稳稳地为柳乘风做好攻城准备,而柳乘风这边已经开始磨刀霍霍了。
既然要攻城,那肯定不能乱来,近来天气不好,官军这边只能按兵不动,而成国公朱辅也带着一队兵马赶来了建昌。
柳乘风的所谓钦差行辕,如今只是建昌县城里的一处学堂旧址,未免有些寒酸,不过朱辅的到来,柳乘风心里也清楚,这是为最后的攻城做准备了,他连忙亲自去城门迎接,一直迎到行辕,让人收拾了花厅与朱辅就坐喝茶。
朱辅和柳乘风本来是没有交集的,说句实在话,朱家是靖国公,算是一等一的权贵。柳乘风虽然也是公爵,却只是三等,这年头什么都要论资排辈,别看靖国公和翊运公似乎只相差那么一点点,可是在京师里的贵族圈子里却有着天壤之别,说穿了,开国公和靖难公到了现在那已是沿袭几代的勋贵,因此在他们看来,所谓的翊运公和翊卫公不过是暴发户,从心底里就很是瞧不起。
话是这么说,可是柳乘风和朱辅的关系却大大不同,且不说聚宝商行的关系,就说那一次柳乘风钦命查案,若不是柳乘风查出了真凶,这朱家只怕要彻底完蛋,这个恩情就足以让朱辅在柳乘风面前不好拿大了。
二人落座,朱辅颇有先祖之风,生得很是魁梧,脸上菱角分明,不过因为自小出生富贵之家,因此年纪虽然已近四旬,可是肤色白皙,显得很是年轻。
长久的熏陶,自然养成了朱辅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而且他一向沉默寡言,虽然勉强和柳乘风寒暄了几句,最后还是不免提起了正事:“钦差大人可听说京师里的一些消息?”
这样的开场白倒是别开生面,柳乘风见朱辅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忙点头道:“还请公爷赐教。”
朱辅沉痛地道:“陛下已经不能下地了,你我不是外人,老夫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大明朝只怕又要变天了。”
对于这个话题,许多人是想提又不敢提,而朱辅在柳乘风面前提起,也有推心置腹的意思,别看只是一两句话,其实却隐含着与柳乘风同气连枝的意思,朱辅说的事,柳乘风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叹了口气道:“但愿皇上能熬过今岁,哎……,柳某人深受皇恩,现在皇上这个样子,我也是夙夜难寐,心里总是觉得……”柳乘风满脸苦涩地摇头,继续道:“可是人有生老病死,还是看开些。”
朱辅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观察着柳乘风的神态,心里在想,若是皇上当真殡天,他柳乘风得益是最大的,虽然当今皇上是重用他,可是天下人都知道,东宫对他很是依赖,这可别小看当今皇上和太子对他的区别,一个是重用,一个是依赖,重用是皇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