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到了这份上,其实已经彻底冷场了,虽说大家依然有说有笑,可是这笑容之中未免有几分忐忑。
至于黎晖,已是一脸的死灰,宴会散去之后,他落寞地出宫,先前和他颇为热络的一些藩人,竟都在刻意地疏远他。
大家亲近黎晖,是因为安南是大国,实力强横。
可是现在黎晖的藩国都已经差点颠覆,他这宗庙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在这种情况之下,谁还会跟这么一个人打交道?
商贾现实、升斗小民们现实,这些藩王和使节们更加现实,此时的黎晖犹如丧家之犬,况且在殿中又得罪了楚王,这么倒霉的一个人,谁还敢碰?
现在大家急需回到迎宾馆去消化掉今ri得到的消息,以保证能做出最明智的决策,保全自己的宗族。所以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是脚步匆匆,谁也没有窃窃私语,等出了宫门,各自坐上了马车,随即马车帘子一拉,便将自己藏在了车厢里。
其实现在大家要弄清楚就是消息的准确xing,若是消息不准确还好,一旦那高强所报的两个消息千真万确,那么大家就得各谋出路了。
迎宾馆里,酒宴散去的藩人们都没有歇息,回到了迎宾馆之后,各国便各自召集了部署和属官,开始商议此事,一直到了天se渐黑,仍是通宵达旦,迎宾馆里的文吏们到了深更半夜。仍然看到许多院子里亮着灯火。
过了几天之后,消息终于姗姗来迟。安南的信使已经抵达了这里,他们火速抵达了迎宾馆。与黎晖密议之后,只过了半个时辰,这位众人瞩目的藩王便穿上了礼服,带着一干护卫乘着马车出了门,一队人直接往楚国王宫绝尘而去,那些jing明的藩人们一见这个情形。顿时便明白了,只怕安南来的信使已经确定了这个消息的可靠xing,既然事情已经确凿,黎晖作为安南王。现在唯一的选择只能紧紧抓住楚王这根稻草,楚王悄悄授意就可以让安南陷入内乱,那么只要能讨好他,也只需捏捏手指头,就可以让安南稳定下来。
看来……消息果然准确。
抵达这里的藩人,都是人jing中的人jing,只从黎晖的举止就看出了不少端倪,消息证实之后,所有人又开始慌了,于是又是通宵达旦的闭门商议。
原本在藩人们眼里无比灿烂繁华的廉州。如今天空上像是压了一层密不透风的乌云,乌云压顶,似有暴雨的前奏,压得所有人透不过气来。
黎晖是在深更半夜从楚宫回到迎宾馆的,他显然不希望张扬,趁着夜se进入了迎宾馆回到自己所处的院落便闭门不出,倒是有几个藩人想去打探口风,却都被挡了驾,据说有人看见黎晖回来时。整张脸都是苍白如纸,一点血se都没有,连走路都是微颤颤的,依靠着侍卫的搀扶才勉强成行。
安南王入楚宫与楚王说了些什么,所有人无从知道,不过也有人猜测出了些端倪,这一夜,又不知多少人在不安中度过。
次ri清早,廉州的报纸送了来,大家才知道了真相,在报纸的头版,各报都是一个言辞,将安南王狠狠的夸赞了一番,说他明事理,识大体,安南愿以楚国永为兄弟之邦,而且安南王已经同意了楚人的种种条件,愿意消除边界,在国中广设汉文学堂,支持楚王殿下创立联军的倡议。
与此同时,楚人则许诺给予安南王室每年贴补用度,愿保证安南国的王族的一切特权。
所有的藩人看到了这报纸,都是浑身冰凉,他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安南人已经做了表率,现在楚人就盯着他们了,若是不同意,最后会换来什么结果,怕也只有天知道。
安南一直是南洋强国,连它都愿意服软,谁还敢再推三阻四?若是违拗,只怕最后的结果不会比安南或是佛朗机人的下场更好,可要是顺从,至少还能保证名义的王族身份和一部分的王族特权,这其中的选择,实在有些艰难。
谁都不愿意承担风险,可是也不愿意丧失自己的既得利益,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各国只能再看看风向再说。
紧接着,真腊国王被请入了出宫,王宫的使者直接到了迎宾馆前来请人,真腊王刘正哪敢怠慢,忐忑不安的入了楚宫,他原本的主意是先看看再说,可是楚人已经点了名,他就是想不去也是不成了。
在去王宫的路程之中,真腊曾经做过许多打算,权衡了许久的利弊,真腊毕竟和佛朗机人不同,他们土地广葆,并没有海岸线,所以并不怕南洋水师的威胁,可是刘正真正担心的是真腊内部,真腊和安南相比好不了多少,常年的征战,早已大大的激化了内部的矛盾,此前在国中就曾有几次起义,不过真腊依靠着不断向聚宝钱庄贷银,也都度过了一次次的危机,可是现在不同了,一旦楚人或者锦衣卫在暗中捣鬼,那楚王又愿意倾力资助国内的叛党,甚至收买一些将军反叛,刘正感觉自己就像坐在了火山口上,稍不留神,就可能万劫不复。
坐在马车里,刘正哀叹连连,等到下车入宫之后,却发现楚王根本没有见他,他被领着直接去的是楚国议zfu里,李东栋只是眯着眼看着他,气势十足,随即一份协约摆在了他面前,李东栋倒是没有极力说服他全盘接受,只是淡淡道:“殿下有诏令,真腊与我大楚也是兄弟之邦,楚王殿下一直期望与真腊永结同心,只是不知真腊国王殿下意下如何?”
刘正的脸都绿了,他养尊处优了一辈子,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