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先生疲惫的从房里走出来,神思不属满目沧然,殳竹心中一惊,以为苏晗不好了,“穆先生,苏娘子如何了?”
穆老先生倦乏的晃了一下身子,一旁的小药童七味急忙扶住他,“师父小心。”
穆老先生对七味摆了摆手,看向殳竹道:“万幸老朽到的及时,胎儿无碍,只是要注意休养,再受不得惊吓。”
孩子在就好,殳竹心下落定暗自松了一口气,要亲自伺候穆老先生回柏府,穆老先生却拒绝了,“姑娘先行去回了三少爷,老朽等苏姑娘醒来还要复诊。”
殳竹有些诧异的看了穆老先生一眼,这位老人家今日的态度倒是出奇的温和。
这位老人家脾气有多古怪桀骜她是深有体会,知府和少爷奉若上宾将他请入府中长居,他却十分的不买账,一年中多半去闲云野鹤,而他身怀绝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却偏偏不是那种菩提心肠,见死不救是常有的事,别人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今日若不是少爷雷霆大怒要处死宵壬,小容为了给宵壬求情,磕的满头是血,奄奄一息,不知触动了老先生哪跟神经,他是断然不会屈尊上门来给一个小娘子问诊的。
小容和宵壬就是苏晗离开柏府那日的两个身影,小容之前在采蘋居杂扫,宵壬是柏明湛身边的十大暗卫之一,苏晗出事的那会儿小容恰回了柏府汇报,而宵壬也是在小容走后不久因私事离开了片刻,不想就是这一时半会儿苏晗发生了意外。
殳竹只是诧异了一翻便释然,老先生性情怪戾,喜好全在一息,是苏娘子对了老先生的眼缘也未可知,想到此,殳竹不由感叹,这个苏娘子总是在无形中让人刮目,不管你起先对她排斥还是戒备,慢慢的总会放下芥蒂接受她认同她,很奇怪的一种人。
殳竹胡思乱想着,脚下却不敢耽搁,快速的回了柏府,苏娘子和孩子无事,宵壬的性命应该可以保住了。
柏明湛听完殳竹的话,面上的阴戾稍稍去了几分,却仍是冷厉的看了跪地请罪的宵壬一眼,“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领四十棍再回去。”
“是!”宵壬恭敬的应了,毫无怨言的大步去领罚。
小容看了宵壬的背影,不由坚定了眼中的神色,对着柏明湛磕头,“多谢主子大恩,属下也甘愿去领罚。”
这傻丫头,共患难也不是用在这一时刻,四十棍子连宵壬那样的精硕身板都要吐三升血,何况她一个瘦弱的小丫头,两人都挨下来,彼此连个互相照顾的也没有,再说苏娘子那里也需要人守着,宵葵来报大少爷已经点了柏府的护卫出去了,十有八九是因为苏娘子这事,府上这位大少爷也是位让人难琢磨的主。
殳竹上前就要为小容求情,柏明湛却冷冷的看了小容紫肿的额头,面无表情的对殳竹道:“加点外伤,让她自己想办法到那边去,否则就废了吧。”一条人命,被他说的冷血无情又淡漠之极。
殳竹心中一凛,有些同情的看了小容一眼,少爷这是让小容主动去投奔苏晗又嫌小容伤的太轻,只希望苏娘子真有几分善心收留了小容,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小容脸上却没有多少惊惧,恭恭敬敬的给柏明湛磕头后自发的增加外伤,痛楚袭来,她始终咬着牙不发一声……
……
苏晗一睁开眼,便惊的满头大汗,她猛然想到什么掀了毯子就要摸自己的肚子。
“娘子,你醒了?”花草的一双大眼睛肿成了桃子,两眼含泪对着她笑,“娘子别动,孩子没事,老先生要娘子躺着休息……”
没事,小东西没事……苏晗鼻子发酸,咧着嘴想笑却更像要哭。
今天真是吓死她了,以后,小东西出生前,她再也不出屋了。
花草抹了抹眼泪,“娘子想吃什么,婢子给你做去?”
“四喜丸子,蜜汁鹅肝,麻辣酸菜鱼,褡裢火烧……去给我买来……”孩子没事,苏晗满血复活,她要多吃,吃很多小东西才能长的壮实,为了小东西她再也不节省银子了。
苏晗列了长长的一串菜名,说的自己口水都下来了,忽然一个老头冲了进来,神色怆然激动,不由分说抓着她的肩膀呜咽一声大哭起来,“澜娘,我可怜的澜娘……”
苏晗完全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老先生---”
“师父!”
花草和七味都吓了一跳,花草急忙去分开穆老先生的手,七味站在门外神色焦急,却不敢擅自进入。
才救了自家娘子,花草心怀感激不敢太用狠劲,只好边拉边解释道:“老先生,你认错人了,我家娘子姓苏,是京城人,不是你说的澜娘---”
穆老先生反而将苏晗抓的更紧了,生怕她消失了,情绪激动道:“胡说,她是澜娘,就是我的澜娘,澜娘最爱吃四喜丸子和蜜汁鹅肝……”
这是什么情况?
她只是顺口一说,要不要这么雷同啊?简直要被抓死了,苏晗痛的龇牙正要奋力推开,却听老头哭道:“澜娘,是爹不好,爹应该亲自带你去吃四喜丸子和蜜汁鹅肝,你就不会丢了,是爹不好,爹把你弄丢了……”
不知为何,苏晗看到老头一把年纪却似孩子一般痛哭流涕口中含糊不清深深自责,不由的心下一软,抬起的胳膊又放了下去,咬牙任由老头抓着。
穆老先生却忽然放开苏晗,双手捂住脸老泪纵横,“澜娘,是爹不好,是爹该死,是爹毁了整个家啊,该死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