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霜整个人如雕像般蜷缩在沙发里,天色早已漆黑,她却兀自一动不动,睁着眼睛只是茫然若失。
多年同窗,耳鬓厮磨,原以为毕业后只是暂时两地分隔,只要双方都努力,仍可排除万难,最终成为幸福的一对,哪知道,工作才半年,昔日来往频密的书信便急剧下降,言辞之间也产生了微妙的转变,变得客气,变得隔阂,变得陌生起来!他们这是怎么了?缘份,在消散了么?
无力抛下最新收到的一封信,于愁闷中上前拧开家里的二十一寸小彩电,正想随意找个节目来看着,忘掉满腔心事,忽然听到,电视机里竟传出了宛如破空而来的,轻柔如诉的歌句:
“圆圆的,圆圆的月亮的脸,扁扁的,扁扁的岁月的书签,甜甜的,甜甜的,你的笑脸,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时间……不忍心让你看见,我流泪的眼,只好对你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
惆怅了许久的都没有落下的泪水,这一刻忽然难以遏制的垂落下来,片刻便打湿了整个面颊,罗霜透过模糊的泪眼,凝望着电视里那个美得叫人抹不开眼的人儿,贪婪倾听着她的歌声,如痴如醉。
这首歌写的是她么?这人儿唱的是她么?
她忽然间就这么地迷上了电视里唱这首歌的人儿,曾经的邓筠、张嫱统统被忘到了脑后,这一刻起,她的眼里心里,除去这一位名叫杨灵萱的少女歌手,再也容不下其他!
…………
纺织女工李霞从机器上下来,把夜班工作交给师姐,拖着疲惫的身子快步出得厂区,在经过厂区外围电线杆下一名下岗女工开的小吃摊前停下,熟络的要了碗馄饨。
今晚月光明亮,李霞就懒得进店里去了,在外面矮桌矮凳上坐好,慵懒地托腮晒月亮,一面听店里老板电视机里传出来的歌声一面等,倒也惬意。
“圆圆的,圆圆的月亮的脸,长长的,长长的寂寞海岸线,高高的,高高的蔚蓝的天,是不是到了离别的秋天……我们已走得太远,已没有话题,只好对你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
李霞怔了怔,这歌,好好听啊!歌词旋律也都好特别!比邓筠的靡靡之音好听多了!
老板娘亲自端着煮好的馄饨出来,放在了李霞面前。
“老板娘!刚刚电视里唱歌这个,是谁啊?”李霞好奇忍不住问。
“呵呵!你也觉得好听吧!”老板娘笑起来:“她这是第二首了!前面还有首《光阴的故事》,比现在这首也不差!真不知道电视台去哪里找得来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歌星,就是名字比较陌生,叫杨灵萱,过去听都不曾听说过!”
“杨灵萱?”李霞把这个名字默默念了两遍,决定了有空就去找一下市面上有没有她的录音磁带卖,有的话一定要买回来!哪怕磁带上面就只有这首月亮歌好听,也值了!
…………
一对情侣刚从电影院里出来,踩着月亮往家走。刚才的电影还不错,算是近年来还能让人看进去的电影之一,因此两人的讨论挺欢快,尤其是女孩,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烟店,男的停下脚步,很体贴地掏钱要给女孩买饮料。
就在这时候,店里老板那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里传出了一阵无比舒缓优美的旋律,伴着旋律的,竟是一把清甜空灵得宛如天籁的歌声:
“……我们已走得太远,已没有话题,只好对你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
男的眉毛一挑,突然跟着唱了两句:“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嘿!这歌词,有意思啊!叫人一下就记住了!”
女孩回头,毫不留情的掐住他手臂肌肉一扭,痛得他“哎哟哟”乱叫:“干嘛呢干嘛呢!”
“人家好好的歌,被你个破嗓子一下就破坏掉了!”女孩撅起了嘴:“我要罚你!罚你给我把这首歌的录音带买回来!就要这个女歌星唱的!买不回来我天天掐你!”
男的吐血,赶忙跟糖烟店的老板扯近乎,套问这电视上唱歌的美貌女孩是何方神圣,得知人家大名杨灵萱之后,才拖着仍有些不舍的女友离开了这间店。
…………
类似的情形,在沪上的大街小巷里一出出上演着,仿佛一夜之间,有股清甜的风就这么吹进了千千万万户人家,即使家里没有电视机的,或是在外头流连未归的,都从邻里街坊的电视机里听到了杨灵萱那醉人心脾的歌声,以及两首旋律优美的新歌。
这个周六的晚上,不知有多少人被触动了心里的那根弦,记住了一个女孩的名字。
…………
“宝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唱得比所有人都要好的新歌手?”
钱厅长家里,厅长夫人皱眉盯着电视里的杨灵萱,很替女儿痛恨,痛恨这世上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妖孽,还偏偏抢尽了女儿的风头,生生的把她家女儿变成了陪衬!
钱宝妮不理母亲,只转头追问钱厅长:“爸!你觉得怎么样?”
“确实有点实力,不像你那般瞎唱。”钱厅长有点不情愿的回答,却不似夫人那般偏袒自己女儿。
“还是爸说话比较公道!”钱宝妮表示对钱厅长的回答满意,反而撇嘴白了母亲一眼,道:“人家可不止是‘有点实力’!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