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半响,大掌柜嘴角一扯,“每期的货质量都不同,购买的对象也不同,六姑奶奶只看到了一进一出应该有的利润,可有把运货过程中的损失算进来?另外,各个大户人家的情况不同,对于没有在铺子买过东西的新客人,我们是按照正常的布匹和丝绸价格来卖,而对于那些一直在我们铺子买布匹的大户人家,我们当然要做到适当的赠与,这个部分,自然也是成本。”大掌柜说得慢条斯理,语速虽慢,却头头是道,让你找不出纰漏。
舒安夏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出说辞,嘴角的笑意更大了,“按照大掌柜这么说,是本夫人挑错理了,既然是有赠与和压低价格,为何账目上并没有体现?近三个月的布匹售卖情况,我昨日都翻过一变,绝大部分都是散户购买,大户人家只有两家是我们的老客人——京东陆家和城西黄家,最不巧合的是,京东陆家李管家和城西黄家的钱管家,都曾经是顾府朱管家的门生,本夫人昨日就找他们聊过,对于布匹和蚕丝,没有一分的降价,以至于他们已经找好了其他几间铺子。”
舒安夏话音一落,凌厉地扫向三掌柜。三掌柜双肩一耷拉,脸色已经完全如黑炭一般,他咬着牙,好像一个死刑犯等死一般。
大掌柜一听舒安夏这话,一直沉稳的脸上也闪过一抹复杂,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多的凑巧,但是转念一想她现在所处之地,他也不得不叹气,只要有顾瑞辰在,有什么事儿是办不成的吗?
暗暗地憋了口气,大掌柜选择了沉默。
一直坐在一旁的二掌柜,本来就对着舒安夏有所不满,但是看着大掌柜和三掌柜那副表情,似乎又有他不明所以之事,所以他索性就闭了嘴,结果舒安夏这话一落,大掌柜和三掌柜都是那副为难的神情,登时就让他火蹿了三丈。
“平日里铺子亏损,我们兄弟几个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把铺子弄的有了起色,你这个坐享渔人之利的人竟然来指责我们?你算什么?”
舒安夏眯起眼,“放肆!”说着,她给一直站在门口的春梅使了使眼色,春梅响指一打,就进来了几个小厮,小厮们手中抓着铁棍,一派气势汹汹。
二掌柜一看,火儿更大了,“腾”地一下站起来,原本想冲着舒安夏而去,却不想,大掌柜从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这里是顾府。”
二掌柜憋着嘴,愤恨地瞪了一眼舒安夏,狠狠地一甩袖子。
“几位叔伯不要误会,叔伯们都是长辈,夏儿怎敢造次?”舒安夏轻笑着,又恢复了“敬称”,“只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铺子虽然是舒府的,但是早已就划到我母亲的名下,我受老太太和母亲的委托,实在不能掉以轻心,今日几个叔伯都说无错,那么本夫人只好将这件事公事公办,交官处置了!”舒安夏说完,给几个小厮使了使眼色,小厮们忽地一下蹿上来,直接抓住三个掌柜。
一直心里压抑着又无比紧张的三掌柜,在小厮的手碰上他胳膊的瞬间,他终于憋不住了,颤巍巍地跪地,“六姑奶奶明鉴,是老奴一时贪心,擅自改了账本,跟大掌柜和二掌柜无关,要送官,就送老奴一人吧!”
大掌柜本想着报了官取证也需要一段时日,他正好可以带着家人离开京都,然而这三掌柜一认,这些人就不可能放他们全家走了,想到这里,他懊恼地低咒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三掌柜一眼。
二掌柜一听三掌柜如是说,脸上登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三掌柜,你——”
三掌柜咬着牙,脸上一片悲伤,“生活所迫。”
一直沉着的大掌柜嘴角狠狠地抽搐,怔了半响,不再说话。
“大掌柜,你没什么要说的吗?”想这么躲过去,门儿都没有,通过刚刚他们的表情,舒安夏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个大掌柜应该才是贪墨的大头,而三掌柜不过是受了点小恩小惠。
“老奴想,以三掌柜的为人,即使做了,也定然是逼不得已,还请六姑奶奶手下留情!”大掌柜虚伪道,老脸越来越难看。
舒安夏水眸闪闪,就等的是你这句话,她缓缓走了几步,轻笑出声,“既然大掌柜这么说,也念着三掌柜是首次,只要三掌柜能在一个月内把账做平,将差的银子补回来,这件事就过了!”
三掌柜一听,双眼登时露出感激之色,幸好那些银子他还没动,因为来的不踏实,所以他日日夜夜都睡不好觉,如今好了,终于可以还回来了。
但是听到“补齐”的话,大掌柜的心都在滴血,之前的那批货,他拿的份数最多,本想再捞两个月,他们举家就能离开京都了,现在让他吐出来……
要说的事儿都说完了,舒安夏就摆摆手,让他们回铺子,青画见这几个人要走,便赶忙跟上了三掌柜的身后也出了房门,春梅看着青画的背影,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日大夫人来搜园,我就觉得这个青画奇怪,三少夫人,您看是不是把青画弄远点?”
舒安夏摆了摆手,“暂时不行,我们只是知道她是‘眼睛’,却不知她是谁的‘眼睛’,但是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她这个‘眼睛’的话,会给我们省去很多力气,所以,我们想让她们看到的,就一定需要青画。”
春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去通知朱管家,派三批人,去看着大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