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保证?”亲兵犹有狐疑。
苏雷制止住他,问那小厮:“你说当日的人都被调走了?这驿站里一个都没留。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小厮赌咒发誓,“这是一查就知道的事。小人如何能说假话?”
“都走了。”苏雷喃喃低语,半晌,发出一声冷笑。挥了挥手,让那小厮和亲兵退下。
驿站的人都调走了,其结局他也不想去查。只怕不查那些人还能有命在。大哥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韩四的小妾不就死的尸骨无存么?连见过她脸的下人都一并灭口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纵然不喜殷如行在他身边。又何必将她一个弱女子逼上这般的绝路!
杀了冯胖子和佳期,逃离消失。听起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谁知道其中的艰险又是怎样的。她的身手,也只比闺中秀好那么一点点而已。杀两个大活人。在重兵把守下逃走。想也知道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在茫茫江面躲过船只,单靠体力游水逃脱。
难怪如行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难怪他怎么放出话去都没有她的消息。她便是安好的活着,也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了。
从这一点来说。大哥其实已经成功了。如行死。一了百了。如行活着,永远不会再回来。
难怪他对婚事这么有把握。沈眉回去了,如行活不活着都一样。他的成亲对象,只有那一众世家闺秀。
苏雷突然大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样的布局,这样的手段。其实不该陌生的。在夺回城主不是一直在用么?
离儿说的没错。他根本不配拥有如行。
窗外,雨势忽然增大,磅礴而下。
惆怅旧欢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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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下了一夜。清晨时分恢复了晴朗。被雨水冲洗过的天空分外清亮。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新。
“冬天里下雨。寒气带着湿气都往骨头里钻。”打理马匹的亲兵搅拌着草料抱怨,“我夜里起了三回,就怕马棚漏雨。惊了将军的爱马。可是困死了。”
“有驿站给你坠抱怨!”天麻走过来笑骂他。“行军时的苦都忘脑后去了!我告诉你个消息,让你再怨些。将军今儿要去江边。说不准还要渡船。江上那冷风可是比这里还厉害。”
亲兵顿时大声哀叹:“我的个娘。将军唱的这是哪一出啊?过了江可就不是咱们的地界了。”
天麻道:“这你倒不用担心。不过江。就在江面上走走船。大约是看些风景吧。”
“这个天跑去江面看风景!”亲兵怪叫,“除了水就是冷风,有什么可看的?”
“我哪儿知道。”天麻摊了摊手,“将军就是这么吩咐的。咱们照办就是了。”
小亲兵遂唉声叹气。片刻,他看看左右,凑到天麻耳边神秘的道:“天麻老哥,我说你有没有发觉。自从将军送走了那逃难的一行人,行事就越发诡异了起来。心情好像也不大好。”
“少多嘴!”天麻面容一肃,立时呵斥他:“这里头的水深呢。你别咋咋呼呼的。小心将军不要你了。”
“不要我了,就为这点事?”亲兵咋舌,“老哥你吓我呢。”
“我可没吓你。”天麻正色道,“我跟了将军也有些年头了。这一两年,将军变化尤其大。最容不得别人三心二意,或是多嘴多舌。特别是不能容忍有人将他身边的事说出去。对谁都不能说。”他顿了顿,眼神意有所指:“你可明白这里头的道道?”
亲兵也会过意来:“我知道。就是忠心嘛。这还用你说,我对将军再忠心不过。”见天麻犹盯着他看,又补充:“别那么看我。我知道你的意思,只听将军的。别的人一概不用理会,对不对?”
“就是这个理儿。”天麻点点头,“快把马牵去吧,别让将军等。”
亲兵牵了马走。
这一天,苏雷顺着江边的芦苇丛走了很长一段路。他走的很慢,细细抚摸过枯败的芦苇残叶。看过脚下每一寸泥土。之后,他坐上一艘小船。在江面之上缓缓漂流。漂流到江中心时停了很长时间,看着滔滔江水,沉默不语。一个时辰后,船再划动。调转方向,缓缓归来。
我已不奢求你回到我身边,只祈望上苍仁慈,你还活在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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