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一怔,忽而心中一跳猛的转过了身去,就见君修染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的身后。
瞳孔蓦然放大,呆呆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的君修染,张了张嘴,然后惶措的惊呼一声:“染儿,你听母妃的解释,事情并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君修染冷冷的看着她,再没有丝毫的情感和波动,缓缓的勾起了嘴角,忽然转身,朝着身后屈膝跪了下去。
这下,连贤妃也不由一怔,下意识抬头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就见明黄身影从那边的阴暗中走了出来,一身冷冽。
她呆呆的看着那个人,面色惊愕恍惚,然后也跪了下去。
德妃却在看到此人的时候,几乎当场惊厥,随之一下就瘫软在了地上。
她的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两个字:完了!
君修染就是她最大的倚仗,就算他们并不和睦,可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只要有他在一天,她的希望就不会断绝。
可是现在,这个希望,突然间就断了。
她张了张嘴,摇着头有心想要辩解几句,可看到皇上那冷冽的目光,她就仿似一下子被哽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贤妃就跪在她的旁边,乱发下,一双美眸溜溜的转着,在黑暗中光彩盈动,溜过君修染挺拔的脊背,溜到了神情冷冽的君皇帝身上,在这一个气氛凛然的时刻,她却嬉笑了出声,咬着手指喃喃说道:“皇上,这下您总该相信了吧?不是我一个人在胡说,她自己也承认了,嘻嘻嘻!”
跪在前面的君修染闻言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诧然的看着父皇。
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父皇早就已经听说过这件事,却一直也没有告诉别人,或者是根本就不相信?
为什么?
君皇帝也转头看向了她,看到她这一副披头散发浑身狼狈的模样,看着她那满脸的乱发中透出的隐隐容光涟华,他不禁神色复杂,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娇俏又妖娆,风华绝代的绝世佳人。
还记得那天,他去看她,当时四皇子已死,她的神志也有些不灵清,他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四皇子夭折而伤心过度造成的,不禁的越发怜惜。可当她哭闹着说她的孩子被抢走了,成佩兰将她康健的孩子给抢走了的时候,他震惊之下才明白她的神志不清并非因为四皇子的死,而是因为愤懑过重,郁恨太深。
她哭闹着请他主持公道,把她的孩子还给她,可他如何能答应?
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他也不能答应。
当年他初登基不久,成家在朝中的势力太大,而她虽出身尊贵,但却是扶风国战败后送来的和亲公主,在这大炎皇宫里孑然一身,无亲无故无权无势,如何能与成家相对抗?
他身为帝王,在当时那一个皇位还尚未不十分稳妥的时候,断然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宫妃一个皇子的归属问题而轻易得罪成家,即便他真愿意,之后呢?成家岂会善罢甘休?德妃岂会轻易的放过了他们母子?
却不想她的满腔怨恨在心里压抑得太久,发泄不出,又受到这新的刺激,直觉的以为皇上也不肯把孩子还给她,神志便越发的不清,愤然之下竟对他拔刀相向。
皇上当时便受了伤,但并不严重,他也很快就自己阻止了她的刺杀行为,怜她便也没有怪罪。
可皇上龙体有损,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他有心隐瞒却还是很快就被太后和皇后得知了这件事,她们愤怒之下欲要将她处死,他不愿看到她受到那般委屈之后发泄不得,求不到一个公道还要为此没了性命,便以她毕竟是扶风的公主为由,只将她打入了冷宫。
这一关,就是二十年。
他甚至知道在这期间,她曾经有一次偷溜出冷宫,找到了当时还很年幼的君修染,将那本她出嫁来大炎之时,随身携带出来的秘籍交给了他。
那一次,还是他刻意的放水,让守在外面的侍卫没有出来将她阻拦回去。
之后,她便一直安稳的待在这冷宫里,半疯癫半痴傻。
思及此,君皇帝缓缓的长呼出了一口气,面上的冷冽淡淡隐去,点头道:“朕一直相信,只是当年,不管是为了顾全大局,还是为了保全你和修染,朕都必须要当这件事是不存在的,不能把孩子还给你。”
听到这句话,德妃的脸色更加苍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而贤妃则咬着手指“吃吃”的笑了起来,没有再说任何的话,只是眼珠子又溜回到了君修染的身上,静静看着。
君修染的背影此刻是僵硬的,他的思绪再一次被击打成了碎片,飞扬着一片混乱。
事情的发展,再一次的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父皇和贤妃的这一句对话,却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她说你相信了吧,他说他一直相信,但在当年不能把孩子还给你。
原来,父皇也早就已经知道。
垂在身侧的手死死的捏紧成拳,指甲掐入到掌心里,有死死鲜血从指缝间流出,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直直的看向了他的父皇。
君皇帝也看着他,眸色沉静,看不出丝毫的波动,良久才问道:“你要认母?想要让她离开冷宫?”
“是!”他点头,决然而肯定,没有任何的犹豫。
然而他才点头,身后的贤妃却忽然开了口,道:“我不走!”
君修染倏然回头看她,却见她又是那一副半疯癫半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