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从来没有没有这么害怕过,或者说,他这辈子根本就没有害怕的时候。
可这一刻,他真的好害怕,非常害怕。
是的,在以为孩子已经死了的时候,他除了愤怒就是愤怒,没有别的感觉,一心只想杀了殷俐珠,可现在,看着孩子好端端躺在女子怀里时,那种极端的害怕和恐惧,才从心底一点点渗出。
“小湉儿,有没有受伤?身上痛不痛?告诉爹爹。”他急着想要抱过小丫头。
可小丫头却怯生生地看着他,朝后缩了缩,不再如以前那样,甜甜地唤他爹爹。
他伸出去的手一僵,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怎么回事?”
“公子放心,孩子没有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所以……”望着邵煜霆越来越冷的脸色,女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她现在见人就怕,也不会开口说话……”
昏暗的烛光印着邵煜霆俊逸的侧脸,让那原本就冰冷的面庞显得更为冷冽:“是谁?”
“公子别管是谁了,赶紧带着孩子离开,庄主一旦回来,你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不但如此,这个孩子也活不成。”女子倾身,将怀中的孩子递给邵煜霆。
小丫头像被惊到了一样,猛地往后一缩,水灵灵的大眼中满是惊恐和害怕,他怔了怔,忽地弯起薄唇,霎那间,之前那冷厉寒澈的气息便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浅笑和慈软的眼神:“小湉儿,乖,爹爹带你回家。”
小丫头睁大眼看着他,惊恐和害怕也慢慢褪去,许久后,她才伸出双臂,扑向邵煜霆的怀抱。
紧紧护着怀里的小身体,生怕一不留神,孩子便会再次离他而去。
女子打开门,探查一番后,才朝屋内道:“公子快走吧。”
邵煜霆二话不说,抱着小丫头便往门外走,经过女子身边时,低声道了句:“多谢。”
此时此刻,怀中的孩子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殷俐珠的对手,不可能再如之前一样,不管不顾,拼个鱼死网破。
他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守护,这不但是责任,也是一种坚持和心愿。
没有回头,他带着孩子一路向北,直至离开了月影山庄的搜捕范围才停下脚步。
此时月色正好,前方山峦起伏,层峦叠嶂,从他所在的方向远眺,可以看到北边的一片茂盛丛林,只要穿过那片丛林,绕过两座山峰,他就可以带着孩子,回到军寨。
但……
目光下移,落在睁着眼睛,却一句话也不说的幼童脸上。
“小湉儿……”略带剥茧的修长手指,抚过孩子稚嫩的面颊,他眼神一凝,手指停留在孩子的脖颈边。
这根本不是小湉儿,不是从前那个欢快活泼的小姑娘,孩子的眼睛依旧明亮清澈,面庞依旧可爱甜美,但她却像是个被摔坏的瓷娃娃,缺失了那重要的一角,变得不再完整。
他难道要将这个残缺的,不完整的孩子带回给她吗?她看到孩子如今的模样,怎能接受的了?
他答应过她,要将孩子完完整整,毫发无伤地带回给她,可现在……不,他还不能回去,不能让她看到孩子现在的样子。还是等孩子彻底康复,变回从前的活泼开朗,再将她带回去。
几个月而已……希望她不要怨恨他。
……
也不知邵煜霆有没有救回小湉儿,孩子这么长时间见不到她,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子。
仰头望天……不,仰头望洞顶的轩辕梦,心情低落至极,想到小丫头哭着要妈咪的画面就一阵阵的心疼。
算了,不想了,那臭丫头自从有了邵煜霆,就不再依赖她这个娘亲,没准现在正和邵煜霆玩得欢,一口一个爹爹叫得甜呢。
“你在想什么?”
听到问话,轩辕梦扭过头去,对上了一双暗红的眼眸。
奇迹呀,每天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血瞳此刻竟然是清醒的,不但是清醒的,还知道她在想心事。
“我想女儿了。”
这洞里除了自己就是他,她想找个说心事的人也没有,看来看去,只能将就一下,把自己的郁闷说给他听。
血瞳似乎这些天睡得太饱,竟一咕噜爬起来,与她并肩坐着,露出一副要与她谈人生谈哲学谈未来的架势:“你在担心吗?”
轩辕梦愕然:“你看得出来?”
血瞳撇了撇嘴:“你还真把我傻瓜了。”
轩辕梦哂笑,他本来就是傻瓜好不好。“我被那珠这个小变态抓走时,军寨里正乱成一团,虽然说有我没我,差别不大,但我还是觉得,有我坐镇的话,会更保险一些。”
血瞳不会像萧倚楼或者赝月那样,似笑非笑地讽刺,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比这俩人更有杀伤力:“我觉得你不在,反而会更保险。”
血瞳,你丫的这张嘴真是让人讨厌!
看他一眼,轩辕梦挫败道:“其实你说的也对,我那几个亲亲好夫郎,哪一个不出类拔萃,随便挑一个出来,那都是能顶大梁的,主要是被我压制得太狠了,没有了出头之日,我这么一走,他们才真正有了用武之地,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那珠呢。”
血瞳瞟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自恋也该有个限度。
轩辕梦觉得挺没劲的,若同样的话对赝月或者萧倚楼说,俩人肯定能跟她顶上几句,但血瞳这家伙,除了被自己顶以外,想让他顶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除非山无棱,天地合,乃敢跟你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