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疼臻瑛,尤其是在看到曦姐儿被众星捧月一般宠着的时候,越发难过了。
陈嬷嬷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倒还平静,她双手交叠,不亢不卑:“奴婢是来给七姑奶奶报喜的,我们世子妃有喜了,刚刚两个月。”
臻璇端着茶盏的手一颤,差一点滑落,挽琴接了过去放在了桌上。臻璇一瞬不瞬看着陈嬷嬷,问道:“妈妈说什么?”
“世子妃有喜了。”陈嬷嬷语调平稳,重复了一遍。
臻璇有些难以置信,先不说臻瑛和颜慕安之间的关系,她五月里去看王府时,臻瑛还病得皮包骨头,不过刚入了九月,竟然有了两个月身孕!
臻璇揉了揉眉心,半响道:“回裴家报了吗?”
“遣人回去报了,只是七姑奶奶这里,世子妃吩咐奴婢亲自来一趟。”陈嬷嬷说到这里,不再如之前一般平静,她的眼神变得阴郁,连声音都微微发颤,“世子妃说,谢谢七姑奶奶提点,她已经想明白了。世子妃让奴婢给七姑奶奶带句话,她要走的路,即便是用上一切不屑的手段,她都会走下去。”
陈嬷嬷留下了这句话,起身告辞,挽琴送了陈嬷嬷出去。
陈嬷嬷最后又看了臻璇一眼,她还有些印象,那年她跟着臻瑛从京城回到甬州,在见到五房这个小姐的时候,她照臻瑛的意思递上了一个荷包做见面礼,臻璇却笑容淡淡驳了回来。
出乎她的意料,这看不对眼的两姐妹后来的关系倒也算得上不错,直到那一天。
颜慕安腰上的荷包成就了臻瑛的念想,臻瑛亲手毁了她在裴家的一切。
也许命中自有定数,姐妹俩以荷包开始,又断在了荷包上头。
陈嬷嬷走后,臻璇怔怔坐了许久,一碗茶凉,亦没有动上一口。
她明白了为何陈嬷嬷看到曦姐儿的时候会那么难过,不是因为臻瑛没有孩子,而是她心疼臻瑛要用那样的法子去谋个孩子来,谋到的孩子还未必能让王府里喜欢。
一切不屑的手段。
臻瑛最最不屑最最厌恶的东西。
臻璇想起了那一年,一样是秋天,她和臻瑛遇见了捧着瓷罐的苏满玥,臻瑛闻过其中味道之后骂了一句“下作东西”,那是催情的药膏,是尤氏经常使用的东西。
臻瑛恨尤氏,亦恨这些让尤氏死死霸占了父亲的东西。
她依旧记得那时臻瑛的表情。
臻瑛怀孕的消息会让所有人吃惊不已,她却独独告诉了臻璇,她用了药,用了她最不屑的手段。
臻瑛不算赢家,也许她还是输了。她明明厌恶,却做了最厌恶的事情,把自己变得比尤氏的“两情相悦”更不如,与苏满玥当日行径相比,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
她把从前的臻瑛否定了,高傲如臻瑛,也没有什么事比让她去亲自否定从前的自己、成为自己最恨的那种女人更折磨更痛苦的了。
但臻瑛想明白了,就像她要陈嬷嬷告诉臻璇的一样,她要走的路,她会走下去。
所以,深深了解臻瑛的陈嬷嬷会那么痛心难过,却又不得不接受。
臻璇阖眼,长长叹了一口气,思量许多,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丝苦笑。
对自己狠,这一点,家中那么多姐妹没有哪一个比得了臻瑛。
臻瑛对她自己真的下得了狠心,但是,比起那日王府里病倒在榻想要谋求姐妹帮助的臻瑛,臻璇突然觉得,这才是她的三姐姐。
大胆、狠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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