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钊站了起来,说:“朱大人也一起吧,睿儿,你也来。”

四人一起进了中庭后的一间小小的耳房,淳于钊的随从在林府的厨房内烧了热水,为四人斟上茶来。

林如海恳切地看着淳于钊和朱万里,说:“世子阁下,朱大人,下官实在是惭愧得很……”

淳于钊及时打断了他的废话,说:“林师伯何必将自己与那毒妇牵扯到一起?尽早撇清干系才是明智之举。”

淳于钊的话的言下之意便是叫林如海休妻了,听得林如海脸色虽然白了三分,却是暗暗拿定了主意。

朱万里却另外打的主意。

朱万里此次不是奉旨行事,原有些心虚,实在是看在太皇太后和淳于钊的面上才过问此事,实则没有任何手续。虽然现在拿住了贾氏的种种罪证,其中还有杀人罪行,自然是可以将她下狱问斩,将此次先斩后奏的事情圆过去。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朱万里认为,反正世子的意思就是叫贾敏死嘛,令林如海迫她自尽不就一了百了了,何必那么麻烦?要按着世子的说法,林如海休妻,将林家其他人摘出来,这贾氏还得他带回去,一路上押送看管,回京城后还要下狱审理什么的麻烦事一大堆。再说,这贾氏被休掉之后虽然不再是诰命了,可是,还是京城那边荣国公的嫡女呢,虽然贾府在朱万里眼里也就是个屁,不值当什么,但是,总归是个麻烦事情。再者,万一有人多嘴多舌说起此事是自己越俎代庖,跑到扬州去管人家地盘上的事情,还不曾奉旨,先斩后奏,不等于是弄个烂鱼头回去拆吗?

朱万里便笑嘻嘻地开口说:“世子阁下,下官以为,世子真要为小友林公子着想,还要思虑得略为长远些的好。世子请细思,贾氏此案要是呈上去,绝对是耸人听闻、败坏本朝风气的大案,到时候,御史台参上一本,恐怕林大人头上的乌纱都未必保得住了。那么,林公子以后没了林大人的庇护,这往后的仕途还能好走吗?这还在其次,关键是,出了这等大案,一时必定成为朝野内外、街头巷尾热议的中心,而这是是非非呢,往往在闲人们的口里慢慢地变了味。也许,本来已经有了公论的事情却会往奇怪的方向越传越歪,也许,人们会不满足于挖掘贾敏的恶行,转而琢磨她为何非要置林公子于死地,是不是林公子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之类的,倒为不妙。如此一来,便是咱们好心,结果,还办了坏事了。”

林如海一听,没想到朱万里居然为自己说话,简直要感动得涕泗横流了,马上说:“还是朱大人想得周到,确实如此。”

淳于钊脸一沉,说:“那这事情就算了不成?”

淳于钊慢慢转头看着林如海,说:“林世伯,睿儿回来后有没有和你说起过他在外面的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林如海嗫嚅着没有答言。

淳于钊冷笑着说:“其实林世伯可以想象,一个三岁的孩子,身无分文,要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都是艰难万分吧。还好那一年不是荒年,去乞讨还能要得到一些吃食,要是遇上天灾或者荒年,易子而食的时候,像睿儿这样无人照看的孩子只怕都被人煮来吃了,你哪里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实话和你说,当年我父王和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就被那些专门拐带人口的贩子追得无路可走,身上被鞭打得起了寸余高的淤痕。”

说到这里,淳于钊猛然站起来,指着林默给林如海看,同时胸口一起一伏,怒气不可遏制地说:“我说这些,不是要表白我们缙王府对睿儿林默的搭救之恩,我只是想说,睿儿是被我父王当作义子一般抚养到十岁,然后为了尊重他本人的意愿,郑重其事地派了专人送归你林府的。现在,他要是又出了差错,被人不明不白地治死了,你拿什么话来回我父王?好生生的一个人就被你弄没了!你算什么亲生父亲!”

林默想起以前的种种,也觉得十分委屈和怨恨:以前的身体原主怎么死的他可以不管,就算是被贾敏害死的吧,也可以既往不咎,毕竟没有原主的死就没有他如今的重生,但是,回了林府之后,被贾敏种种迫害,这老爹口上说着疼爱,却是万事都不装在心里,尤其是那一次他抱住林如海的大腿求保护,居然被推开和无视,最后终于被推入水中险些溺死,叫他心里怎么不怨呢?

林如海无言以对,又心如刀绞,拉住林默的手,说:“好孩子,你受苦了,爹爹以后会……”

淳于钊说:“别说以后,只说你现在要如何吧。你家那个毒妇,还有她身边的人不清除干净的话,睿儿不能继续待下去,我…父王是一刻都不能放心的。”淳于钊实在是自己不能放心,这话却不好说出口,只好处处假借缙王的名义,将缙王对林默的那一点关爱夸大到视若亲子的地步。

林如海咬牙,说:“我现在便写休书,将那毒妇休了,她犯下的罪行,便与我林府无关了,只管交与大人,任打任杀,都是她自己做的孽。”

朱万里心想,你怎么还把皮球踢给我啊,老子不想管你这破事儿呀,现在就是怎么叫世子满意了就既往不咎的一个事儿,你到底明不明白?亏你还当了这么些年的官儿,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朱万里便“啧”了一声,说:“林大人怎么就没听懂世子和我的意思呢?”

朱万里说:“贾氏的这罪行一旦呈交上去,绝对是个死。而且,名声全臭了,还带累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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