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少东道:“你还想怎样?粮食都粜于官仓了,也挨了板子了,还不够么?区区两万石而已……”
苏锦冷笑道:“一个多月前朝廷下达的粜粮诏书不知道你仔细的看了没?朱知府应该在全城张贴宣传过。”
郎少东道:“看过,自然是看过。”
苏锦道:“可还记得内容么?”
郎少东想了半天没记起一丁点的内容,那时候只当是过过形式而已,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记不住的话我便提醒你一下,那昭示的诏书上有一个日期,乃是庆历元年十一月二十号,我这么说不知道你记得起来么?”
郎少东脑子翁的一声,那诏书的内容全部涌入脑海之中,十一月二十号之前主动售粜粮食于官仓,价格以高出市面粮价一成收购,而且依据售粜数量对应相应的奖赏;一旦过了二十号这个关口,官仓收购价格便直接降为三百文一石,若再拒不出售,便会根据屯粮之数予以严惩。
郎少东的脸上一片惨白,自己的粮食虽然被强行收走,但总算朱世庸给了几分薄面,依旧以市面价高出一成的价格收购;如果按照诏书之命,三百文一石的话,自己岂不赔得血本无归。
自己就是因为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也不过是一贯二一石,商会集资屯粮的收购价都已经一贯三了,加上舟车运输费用,早已亏了老本,他这才跟朱世庸闹了起来,朱世庸无暇跟他罗嗦,索性派人将他打了二十板子,强行将粮食拉走充进官仓。
郎少东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朱世庸要这样对自己,苏锦在扬州杀了那么多人,连官府中人都受到牵连,杀了几百人,关押了几百人,流放几千人,这声势怕是要震动全大宋了。
庐州离扬州这么近,邸报没来,朱世庸怕是早就对扬州城中的粮务了如指掌,所以他才未雨绸缪大动干戈的收缴粮食,不用说唐纪元等人定然也很配合的将粮食交了出去,因为如果不这样,苏锦一旦到了庐州查出这些屯粮的话,连商会带朱世庸全部都要倒霉。以苏锦在扬州的手段揣度,少不得有人人头落地。
郎少东额头上汗珠滚滚,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既害怕又愤怒,苏锦既然复述了那个关键的日期,自然是知道自己售粜粮食的时间早就过了朝廷的期限,若是他以此事翻脸,又是一桩大麻烦;愤怒的是,商会那帮老东西跟朱世庸基本上是将自己排除在核心之外了;商会居然连声气都没坑,哪怕是派人前来说明个中利害关系,自己也决不至于受朱世庸这二十大板。
思来想去,郎少东忽然明白了,商会几位会长对自己一定是心存不满,自己平日也喜欢我行我素,顶撞了不少次刘副会长和黄副会长,好几次指着这两人当面骂娘;姓黄的倒也罢了,没什么机心,这姓刘的却是个坏种,他外号叫做‘小诸葛’肚子里花花肠子阴损点子着实不少,也许正是借此机会借知府之手公报私仇,硬是将自己的屁股打开了花。
苏锦眯着眼看着郎少东脸上的丰富表情,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恐惧纠结;他很满意这种效果;郎少东被朱世庸打了屁股,说实话自己也不敢相信,在这个节骨眼上,朱世庸本不该出此昏招,但既然出了这个昏招,苏锦也懒得去想原因了。
机会来了就要抓住,难不成商会的人也会用苦肉计不成?
苏锦迅速的断然否认了这个猜测,自己的心思太多,往往揣度他人也会误入歧途;苏锦几乎可以断定这个郎少东在商会中地位不高,或许郎永平自己以为自己很重要,但在唐纪元等人的眼中,根本就没把他当号人物看待。
原因很简单,商会囤积三十万石粮食,郎少东只分到了区区两万石的份额,直接反应了郎少东在商会中根本就没有进入小集团的核心地位,利益的分配最能说明问题;说白了,他只是个打酱油跑跑腿的货色而已,这两万石屯粮也只是在让他涂涂嘴唇尝尝甜头。
苦肉计那是要核心角色才能担当的,像郎少东这样的,连这个资格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