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野利都兰的安排,苏锦等人将随着撤离会州的御驾一同出城,在半路伺机脱离队伍,办法是个好办法,但是也有难度,腿脚利索的王朝自然可以扮作随从混在队伍中,而尚不能独自行走的苏锦则成了个难题,单独寻一辆大车让苏锦坐进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随驾人员中多出一辆来历不明的车辆,李元昊的护卫们岂能不加以盘查,暴露的可能性反倒更大。
苏锦的提议是,自己扮作伤兵混在一大队的伤兵中间,但此举被野利都兰立刻否决;士兵们都有名册队属,大夏的军制可不想外界想象的那么松散,不是想混进去就能混进去的。
思来想去,还是野利端云出了个主意,她让苏锦跟自己同车而行,这样便避免了随时到来的盘查和曝光,相对而言,这个办法更加的安全。
苏锦略有些尴尬,这疯婆子忽然这么维护自己,难道是看上自己了?不过苏锦还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到如此的地步,多半是野利都兰私底下将与自己的交易告知了野利端云,她才会对自己如此的看顾,话说回来,一个待嫁女子跟一个陌生男子同车而行,即便她是奔放活泼的党项女子,若为人所察,也不免于名声有损。
苏锦倒不担心以何种方式混出城然后逃脱,他知道,野利都兰一定比自己还担心自己的安危,这一点无需他自己操心;苏锦所焦虑的是张龙等人的下落,他们若是还在城中,总归难逃被捕的命运。
另外,苏锦还担心的是远在渭州的人们不知道自己等人的生死,特别是夏思菱,临行前都说出十日不归即自杀相随的话来,虽经开导打消了念头,但难保不会想不开,所以须得赶紧将自己平安的消息送到渭州去;倒是有个好人选那便是随同前来的鲁老三,进城之前为了行动的方便,将之留在城外,若是能联系到鲁老三,由他回去报信自然是最好。
苏锦找到野利端云,请他派一可靠之人出城联络鲁老三,可是去的人竟然被挡在城门口,守城的士兵言道:皇上下了严旨,城中军民一律不准外出,等抓捕到宋国细作方可解除禁严;这下通往外界的联系全部断绝。
麻烦还不止这些,大夏皇帝起驾回都城的当日,内务府将所有随行人员一律报上姓名造册,所有的车马兵士都要核对登记,多一个人自然不行,多一匹马甚至都要被盘问半天;此举自然是为了皇帝安全的需要,但也有可能是确保奸细无法混出城的一种对策。
幸而野利都兰野利端云姑侄两早作了安排,王朝也不惜剃了头顶上的一圈头发,变成个地中海的发式的党项人,回归之后只能再将头发剃光成个打秃瓢了。
九月的一天,李元昊起驾回京,虽然大败而归,但是排场却一点也没小,五千质子军护卫着皇上皇后的车驾和随行官员的车马,三千铁鹞子军断后,浩浩荡荡出北门而去。
渭州之战吃了败仗的剩余五万大军则让中书令张元留守会州统帅,以防宋人乘胜追击;幸而没有让苏锦扮作伤兵,否则根本连出城的机会都没有,伤兵一律原地休养治疗,恢复的回归行伍,残疾的便只能打发回家了。
銮驾的速度极慢,每日只行四十余里便扎营休息,会州往兴庆府的一千余里路程,起码要走上二十多天才成。
苏锦心急如焚,按理来说,每日和一个大美人同车而行该是一件赏心悦目之事,可是事实上远非如此,野利端云对苏锦保持着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他;这些都不算什么,苏锦也没打算撩拨这个疯婆子,但是让苏锦难受的是,腿伤每日要敷药,伤的部位又有些尴尬,在车里根本不能脱了裤子在大腿根子上摸摸擦擦的,但不敷药的话,伤口蒙在里边又有麻痒溃烂之象,疼痛日复一日的加剧,苏锦只能咬牙坚持。
但终于在三天之后,车子在官道上的一处沟坎大大的颠簸了一下,将伤口彻底撕裂,苏锦疼的忍不住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子滚滚而下。
坐在车厢另一边的野利端云觉得察有异,见苏锦满头大汗的样子更是qiguai,车内每日都有冰盆供应降温,车内也凉爽的很,苏锦却好像是热的难受的样子。
一问之下苏锦只得说出了实情,野利端云当时就火了:“你有伤便敷药,为什么强忍着?姑母和我担了这么大的风险救你,你要是疼死了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苏锦翻着白眼道:“还不是伤口所在之处不宜见人,怕腌臜了小姐么?”
“你们宋人就是这般的扭捏作态,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你自己敷药,我不看你便是,姑奶奶可告诉你,你可别死,你要是死了可是连累我们野利部落几万人性命不保,不许你死。”
苏锦苦笑不已,在这个刁蛮之女面前,自己连死的自由都没了,真是天下奇闻,不过自己也知道,在这个年代,医药水平低下,伤口一旦感染极有可能形成坏死,酿成败血症什么的,那可真的玩玩了,既然人家都说不在乎,那自己还在乎什么?
“如此,在下无礼了。”苏锦呼啦一下将长裤褪到腿弯,露出白生生的两条长腿,野利端云说的豪气干云,但其实她连男子的手都没拉过,见苏锦突然褪了裤子,吓得惊叫一声赶紧扭头。
车外一名质子军都头听到惊叫声赶紧隔窗相问:“野利小姐,出了什么事?”
野利端云赶紧定神回答:“车子颠了一下,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