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朽木家的家主,那些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贵气迫使白哉明白,无论任何环境下自己都必须要维持沉稳冷静的形象,平时不觉得,当所有的状况一齐涌过来时,即便他是神也会觉得疲惫。
可这些被他认为很好地隐藏起来的情绪,却偏偏被市丸银戳破。
市丸银……那个可恶的、只要想起来就有送上一拳冲动的名字的主人,正美滋滋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不时地说点什么嘘寒问暖的话,无聊得很……却让人忍不住要去听。
这个正努力撩拨自己说话的男人,白哉用眼角往他的方向瞄了瞄,却没敢去看他的脸,只把目光往下落在他的脚上。
走得很轻快,说明他心情很好吧?
“白哉,不如你留在三番队吃早饭怎么样?”市丸银把腰大大地折下去,几乎是倒着把自己横插/进白哉的视线里,大大的笑脸很有冲击性地把白哉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他淡定地扫了眼市丸银明目张胆地搞怪样,什么也没说,转回来继续沉默地往大门口走。
被无视的市丸队长挠挠头,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有点像随着呼吸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声音,又有点像是轻咳,略微低沉,却极为暧昧。
白哉不禁头皮一炸,鬼使神差地就想起昨晚在黑乎乎的队长室内,那个靠得极近的呼吸中偶尔会夹杂的、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声音。他的脸几乎瞬间就烫了,急忙把头垂下一点,用碎发勉强盖住。
真是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懊恼地反复责问自己的同时,他又清晰地记得,市丸银的动作温柔缓慢,而他自己是确实没有任何抵触的。
市丸银的手很瘦,跟他这个人似的,一根根手指细得竹签一样,肤色透着股营养不良似的白,就像在骨头外只包了一层薄薄的皮。没有绯真的手那么柔软,硬邦邦的骨节还会有茧子,指腹甚至被磨得有点粗糙……
可即便这样,却足够温暖,摸在自己皮肤上时会有毛毛躁躁的感觉的指尖,依然像是带了电流,能顺着碰触的地方蔓延开来,渐渐麻痹他的神经和身体,全然忘了去发表一下反对意见。
白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莫名其妙地,当醒过来的第一眼就看见市丸银露出一点儿的淡蓝色眼珠及眼角眉梢那份浅浅的却极为自然的笑意时,他就忽然像是胸口堵了点什么。
——再加上自己枕在某人的大腿上睡着的事实,也很难被人接受。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白哉烦躁地闭了闭眼睛,脚下的动作生硬地顿了一下,鞋底擦着木制的走廊发出古怪的摩擦声,于是在什么都没想通的情况下,白哉的心情又变得更糟糕了,灵压也就随着这份飙高的低气压一路攀升了起来。
市丸银落后半步跟着白哉,努力把憋不住要往上挑的嘴角压下来,装出一副关切十足又正人君子的模样。只一声刻意的呼吸声,就把白哉成功地引入名为“市丸银”的漩涡中,连背影都无法控制地混乱起来,他不高兴才怪。
不过这心情决不能被前面的男人知道,所以他才拼命克制着,不让那种志得意满的表情泄露出分毫。
于是两人各自怀着心事,在三番队的大门口草草交代几句便分开了。因为忙碌,永远是逃避的最好借口。
朽木家的长老毫无怨念地反对白哉收露琪亚做义妹,他们本就看绯真不顺眼,一个长得跟她如此相似的女人,会比她好多少?灵术院的学生又怎样?优秀又怎样?抛开四大贵族不说,中等贵族中多得是资质极佳的人,只要还没成为队长,不是同样没用?
白哉从来都觉得跟这群老头理论是件蠢事,他懒得去解释,毕竟家主是自己,一意孤行又如何呢?既然不是第一次,他只要控制好自己,别再继续沉沦下去就好。
那么只有这一次吧,再一次,也算了了绯真的愿望。白哉看得出绯真的感情,很多时候他的敏锐会让自己很头疼,因为他几乎在同一时刻,察觉到了绯真对自己的那种感情就如同他对市丸银的。
想见到他、碰触他,想每时每刻看着最真实的那个家伙,所以昨晚,即使在意乱情迷的时候,白哉依然清晰记得市丸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下皱眉、每一下眨眼,就像刻在脑袋里一样。
这是报应吧?白哉有些自嘲地想,他对不起绯真,害她失去生命,于是便得了这份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作为惩罚,又让他陷在里面越来越深。
“收养露琪亚作为我的义妹,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白哉深吸了口气,长老们的唠叨声活像一群苍蝇围着他耳朵不停地叫,愈发烦心了,他冷冷地注视着被自己硬邦邦的语气略为震慑的人们,极为威严地挨个扫视了一圈,“我暂时不会让她知道绯真的事,以后也不会再违背族规。”
进一步再退一步,白哉在这帮反应迟钝的老头还没明白家主为何突然这么强势地违反贵族尊严时,站起身快速离开了本宅。
就这样吧,他想,最后一次违反族规,也是最后一次挑战贵族的权威。试着不那么墨守陈规,就像市丸银那样,白哉一边往十三番队走,一边不禁扬了扬唇角——原来这就他经常做的事,还真是不入流的恶劣呢!
白哉品味着效仿市丸银的感觉,又不吝啬地对他做出苛刻的评判。
他到达浮竹的队长室时,市丸银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