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太生下荣哥儿之后,杜二太太并没有多往如意居来几趟。杜二太太对杜老太太也不过就是应个景儿,她和杜太太妯娌之间又明争暗斗了多少年,感情也自然淡淡的。不过既然刘七巧这么说了,她要是不去,倒也不好意思了,两人遂带着丫鬟们,一前一后的往如意居去了。
杜太太刚刚喂了娃儿,这会儿只穿着家常的中衣,靠在软榻上喝着一碗酥酪。她以前不怎么爱甜食,如今因为要下奶,倒是不怎么忌口。喂完了奶特别容易饿,不一会儿那碗酥酪就见底了。
小丫鬟挽了帘子边让刘七巧和杜二太太进来,边回话道:“二太太和大少奶奶来了。”
杜太太递走空碗,稍稍擦了擦嘴角,见杜二太太果然从帘子外头走了进来,便只笑着让清荷搬凳子,一边道:“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汤夫人他们走了吗?”
杜二太太尴尬的笑了笑:“走倒是没走,不过她们跟老太太说话,我一个晚辈也插不上这嘴。”
杜太太是个聪明人,若真如杜二太太说的,赵氏那么精明的人,自然也是一起来的。可见她们跟赵氏反而有话说,跟杜二太太反而无话说。不过杜太太自己也是知道这群官夫人的脾性的。向来是看人说话的,就算是杜太太自己在场,也未必跟她们能有什么话说。
“茵丫头和苡丫头的嫁妆备得怎么样了?”杜太太靠着软榻,柔声的问起杜二太太来。杜太太一辈子没身过一个闺女,对几位侄女也都是疼爱有加的。
“茵丫头的已经差不多备好了,只差一些绣品了,她平日里偷懒,又嫌弃家里针线上的人手工不好,这会儿正头疼呢。”杜二太太说到这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自己是大家闺秀,针线上的东西也是拿不出手的。都二老爷从里到外的穿戴,全部都是那四个姨娘张罗的。她平常懒得管这些,总觉得自己是做当家夫人的,这些小事压根就轮不上她。如今想来,自己到底还是错了。
杜太太见杜二太太神色黯然,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开口道:“我房里的红藤,做针线最好,姜家虽然不必从前,也断然不会说以后要亲自让茵丫头自己做针线的。”杜太太说完,只冲着帘外喊了一声道:“红藤,你一会儿跟二太太回去,瞧瞧大姑娘那边有什么针线要做的,你带回来慢慢做,做好了,我另外赏你!”
红藤正在外间窗子底下给荣哥儿做肚兜,闻言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站起来应了一声。杜二太太便连连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呢?红藤姑娘自己还忙不过来呢,还要给哥儿做新衣服。”
杜太太便笑了起来道:“荣哥儿的衣服,能费几个事儿,再说了,之前几个月也不知道做了多少,这会儿就算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穿。嫁妆不兴放外头针线坊做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赶不及了。”
杜二太太听杜太太这么说,也只有却之不恭了,便笑着谢道:“那要多谢谢红藤姑娘了,若是做好了,我也另外有赏。”
杜太太又问道:“跟去姜家的丫鬟都定下了吗?”
“都定下了,就玉竹和丁香两个丫鬟,还有外头两个小丫鬟,陪房只选了一家,姜家如今不如以前了,过去的人太多了,也不过就是用茵丫头的嫁妆养着,我寻思着,不如俭省些得好。”
“你这么想就对了,以后姜家若是好了再送些人过去,也使得。其实人丁简单的人家,也有简单的好处,丫鬟多了,难免有些人会想些别的心思。”
杜太太的意思,杜二太太也都清楚,京城里多得是喜欢给儿子塞通房的老娘。美其名曰为家里开枝散叶,其实不就是看不惯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想要给新媳妇添堵吗?
不过钱氏看起来倒不像那样的人,但是寡妇的心思都很难猜的,到底她是怎么的,还得等杜茵过门了才知道。
就这样闲聊着,杜二太太出奇的发现,这是她进了杜家之后,第一次和杜太太聊这么长的时间。以前两人一起管家,面上看着和和气气的,但心里头人人都清楚,如今两人都撒手不管了,反而心里头却走近了些。
杜二太太瞧着杜太太如今白略显白胖的模样,用帕子压了压眼角道:“大嫂你是有福分的人,虽说之前生了大郎身子一直不好,可如今这年岁还能添一个小的,全京城有几个人有这样的福分。如今想想,我却是百忙了一辈子了,闺女要嫁人了,蘅哥儿的性子又不沉稳,娶的媳妇又厉害……”
杜二太太现在才真正的明白过来,赵氏是个历害人。从一开始沐姨娘的事情,她就一直站在胜利者的位置上,蛰伏了一两年,如今已是破茧成蝶了。
杜太太便劝慰她道:“媳妇厉害才好呢,有多少人只巴望着能有个厉害媳妇,既收得住儿子,又撑得起内宅,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是应该退居二线,伺弄儿孙了。”
杜二太太想了想,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当夜杜太太的身子好了不少,就想着和杜若他么一桌子吃饭。当然产妇的吃食是另外备的,杜太太稍稍用了几口,由丫鬟们扶着在大厅里走了几圈,便往里软榻上靠了下来。
杜若今儿回来又稍稍的比往日晚了一些,两日用过晚膳便手牵着手回百草院。这时候杜家的庭院很冷清,偶尔只有几个跑腿的婆子从身边路过。听风水榭那边的花灯还没卸下来,这会儿正亮堂堂的挂着,等过了正月,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