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小四可听话了,不用你操心。”姚小改赶紧说,“她上学学习第一,放了学还能帮我放羊割草呢!”
姚连发点点头,便说:“我先去你奶家看看,跟她说一声我来了。”说着出了门,姚三三转脸一看小四,一张小脸怯怯的,不免有些心疼。小四跟姚连发这个爸,基本上就没啥感情,没怎么相处过,加上担心姚连发责怪她自己不经允许从姥娘家跑回来,小四就有些怕他。
姚三三安慰地拍拍小四,顺手理着她头上的小辫子玩,小四的头发已经长长了,硬翘翘的两个小羊角辫。
姚连发先去见了姚老奶和姚老爷子,回来问了些家里的事情,又打了一刀火纸出门去,估计是长久不在家,去祖坟上烧纸去了。
到了晚上,姚二叔跟姚三叔到家里来坐,姚连发便吩咐闺女们炒了四样小菜,叫两个兄弟喝酒,又特意去把姚老爷子也喊来,喝酒拉呱,说了一晚上的话,姚连发说起在天津的状况。没文化,没技术,他这个年纪,需要手艺的活他也学不会,便只能出苦力,先是在石子厂干,眼下又跟着干起了建筑小工。
“小疼妈她更干不了啥活,跟着人家捡了一阵子废品,现在不干了,不能叫她到处跑,城里查计划生育查得也怪严。”姚连发抿了一口酒,兴冲冲地说:“小疼妈又怀孕了,你们放心,这回肯定是个男孩,我都算过了。人家给我找了一张生男生女表,听说是清朝皇宫里用过的,很灵的,算过的都说准。我算过了,按怀孕的年龄月份,肯定是个男孩没错。”
姚老爷子点着头,说:“是个男孩就好,是个男孩,也算了了我跟你妈一条心事。”
“错不了,不光按生男生女表算出是男孩,我住那地方,有个退休的老中医,给她试过脉了,左手压脉,男左女右听说过吧?左手压脉,那就是男孩。”
姚三三在旁边听着,心里一阵难受,她真盼望着张洪菊能平安生下这一胎,能是个男孩,如果这样,姚连发大约就能安心过日子,安心管起这个家了。
这都够四十的人了,还在外东躲西藏要生个儿子,悲哀又可怜。
姚老爷子说:“等小疼妈生下孩子,你这个家,也该好生打理了,几个丫头也都大了,该安排的安排,房子也该盖了,家里家外料理得像个样子。如今这样的老屋,村里哪还剩几家?”
“盖。”姚连发说,“她几个丫头也肯干活,我也好好挣钱,咱苦上二年,保准把新房子盖起来。”
他们爷儿四个,拉呱拉到了很晚,姚三三也是很晚才睡下,第二天早上居然起晚了,鲍金东来喊她上学,姚三三还在忙着梳头。
“金东哥,你等我一会子。”
“你快点,起晚了?你没时间吃饭了。”
姚连发听到说话声从屋里出来,就招呼鲍金东:“金东啊,别在门口说话,进来坐。”
“叔,我等三三上学,我骑车带她。”鲍金东把自行车放在大门口,进了姚家的院子,站在院子里逗两只小羊羔玩。
姚小改出来拿草喂羊,就对鲍金东说:“叫三三赶紧吃几口饭,你多等她一会子不行?这一上午饿着肚子,还怎么听课?”
“卷块煎饼她路上吃,不能给迟到了,迟到了挨老师训。”鲍金东说。
姚连发打量着鲍金东问:“金东啊,初几了?”
“初三了,叔,再有个多两个月就毕业了。”
“有十六七了吧?”
“虚岁十七了,我跟你家小疼一年人。我上学晚。”
姚三三飞快地梳好了头发,随手扎了个马尾辫,跑去卷了块煎饼,一边吃着,一边跳上自行车跟鲍金东上学去了。她真不敢耽误,她班那个韩老师,十分严厉,迟到了会罚站一整个早读课。
姚连发看着鲍金东骑车带着三三走了,问正在喂羊的姚小改:“这个金东,怎么会来带三三?”
“三三没有自行车呗。”姚小改说,“他顺路帮忙。”
“哦。”姚连发听了嘀咕了一句:“鲍老二人不咋地,生得几个儿子可都不孬。”
两天之后,学校放了麦收假,姚连发领着三个闺女收割麦子,小四没去割麦,专管弄饭、看场晒麦子。
姚家姐妹都是吃苦能干的,几亩地麦子收的倒也很快,麦子割完打完,先要扬去麦糠麦芒,白天摊开来晾晒,晚上就堆起来,总要晒上几个好太阳,晒干了,才能进家归仓。
这一天下晚,姚连发领着三个闺女正在剁麦草,刘婶子来到姚家的麦场上,随意说了几句家常,忽然问道:
“我说大兄弟,你这几个闺女,一个比一个稀罕人,你家这大闺女十七了吧?也该找婆家了。我想给你家说个媒呢,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打算的。”
刘婶子的言下之意,姚连发当然听得出来,就是在问他,你这大闺女,你是要留在家里招女婿,还是要把她嫁出去?
姚连发笑笑说:“这个事,我跟她妈也在商量,临时不好拿主意,想等两年再说。”
“哎呀我说大兄弟,这小闺女孩,十七八岁正好说婆家,再等两年,好的就给旁人挑光了,那可就耽误了。”
姚连发说:“你也知道,我眼下家里有点儿困难,房子还没盖呢!”
“你把她嫁出去,哪还用你盖房子?”刘婶子说,“闺女嫁出去,倒多了女婿跟你帮忙干活,你要盖房子还有什么难的?”
“我把她嫁出去,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