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子玉打电话叫来人,几乎是把沈依依绑到了医院,让她看着呼吸机器上面的波浪线,然后左歆维把缠绕在左昔年头上的白布尽可能的解开,那张完美的脸依旧完美,除了毫无血色。董子玉一直在沈依依耳边说:“你看,依依,小年是活着的,只是她现在啊,睡着了,她太累太累了,需要睡一个好觉,你别吵她,就好好陪着,她醒来就能看见你,一定开心死了。”董子玉说着这辈子最心疼的谎话,眼泪刷刷地往下流,糖蜜直接跑出去哭了。
左锦之,左母,董子玉,左歆维……轮番给沈依依催眠,而在那一遍遍地催眠之后,终于有了成果,沈依依像是苏醒了,盯着床上毫无声息的人,心再次疼痛起来,那疼痛的感觉太鲜明。沈依依捂着胸口,仍然疼的呼吸困难,躺在那里的人,真的是她的左昔年,沈依依趴在她身上,呢喃着所有人都听不清的零碎句子,每一句都是她对左昔年的思念,只是,左昔年却再也听不见。
沈依依从最初的不能接受到可以笑着和病床上的左昔年说话,周围人看得心疼,却又很感谢沈依依如此。顾宁凝来看过左昔年,所有人都对她抱着恨意,沈依依却如若不见,顾宁凝再怎么道歉也无法弥补了,她只后悔,后悔因爱生恨,同时……沈依依的悉心照顾,让顾宁凝真的没有办法再纠缠下去,也许,她离开,才是对左昔年最大的帮助。
左昔年这一昏迷,就是一个月。然后,某一个清晨,左昔年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时候,沈依依还趴在她的床边休息,从左昔年昏迷不醒后,沈依依就寸步不离,她本想着辞职,但主编却给她放假,沈依依真心感激。左昔年醒了,但却没有力气动,手指微微动了几下,浅眠的沈依依一下子惊醒,看到床上的人正用迷茫的眼神看她,沈依依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不是梦!
左歆维查看了情况,欣喜自然是有的,但也不容乐观,因为左歆维指着沈依依问:“你认识她吗?”
左昔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的眼神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左歆维问了几次,左昔年都是同样的反应。左歆维又指着其他人去问,很奇怪,左昔年都认得,她不说话,但是会点头示意她认识。
一圈下来,左歆维再次问及沈依依,左昔年只是静静地看着沈依依,眼眸里平静如水,沈依依听见了心碎的声音,嘴里的苦涩让她干呕。沈依依捂着嘴跑出去,在洗手间里,沈依依吐的一塌糊涂,上天真是开了一个大玩笑,左昔年唯独忘了她,所以这是在惩罚她么?
左歆维也查不出诱因,按照左歆维的推理,左昔年应该只记得沈依依,忘记其他人,但现实恰恰相反。昔日的恩爱场景,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沈依依每看见左昔年一次,那把刀就会在她心口割上一刀。
康泰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医院,他对每个人都温和有礼,包括对沈依依。沈依依开始抵触来医院了,尤其左昔年在家人和康泰的照顾下,似乎恢复的很好,她已经会对着康泰笑了,还会说着只属于康泰和左昔年之间的回忆,她是真的多余了。
一天,左父找到沈依依,两个人闲聊许久,左父讲述了左昔年从小到大的事,沈依依听得心口疼,但一个字都不舍得落下,因为,左昔年只活在她的记忆里,她只能用过去填充,使心里的左昔年愈加完整,哪怕左父会说到康泰和左昔年的曾经,沈依依全身都在疼,但仍是不舍得落下一个字。全程,基本上都是左父在说,沈依依只是低头静静聆听,末了,左父久久地沉默,沈依依隐约知道左父想要说什么,就那样静静低等待,仿佛在等待宣判,左父突然说:“你希望她幸福么?”
“希望。”多少年之后,这个答案都不会变,左父又是好半天才说:“她现在……对你……”左父没说完整,继续说:“你真的希望她幸福,应该知道怎么做,我不想多说什么,全凭你自己吧。”左父当初强行要拆开俩人的恶果,到现在都难以下咽。左父是真的怕了,但左父很聪明,再次苏醒的女儿忘记了沈依依,那就是一个新的左昔年,如果沈依依真的爱左昔年,左父笃定沈依依的选择会是放手。
“嗯。”沈依依心头被插了一把刀,刽子手只是将刀悬在她的心头,而她自己则是要把这把刀硬生生插‘进去,并且一插到底。
“她一直都活的太辛苦,是该有人照顾她了。”左父说着都有些激动了,沈依依怎么会不懂这话里的意思,现在的左昔年,忘记了她的左昔年,康泰是更加合适的人选。沈依依不怀疑康泰的真心,因为,他们看左昔年时,会用相似的眼神,但沈依依觉得,她眼里的深情比得过所有人,她是最爱左昔年的人,现在,却变成了最没有资格的那一个。
“我知道该怎么做……”沈依依身体依靠着凉亭才能站稳,“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别说一个,多少个我都满足。”
左父知道,沈依依是决定放手了。沈依依垂下头,低声说:“我只求……我想她的时候,能让我看见她,哪怕是远远的。”
“就这样?”左父有点不敢相信,他还以为会是什么难办的事情,沈依依点头,继续说:“我知道,我和她多见无益……但我是真的……真的对她有感情,请您给我一点点时间,我整理好之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沈依依的泪,落下。左父心情沉重,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