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太太原本在睡午觉呢,被阿釉一嗓子喊醒了,险些没吓出好歹来,这才打发了丫鬟去问出了什么事。想来老太太还有几分起床气,又嘱咐丫鬟不管什么事都把人带过来,她倒要亲自问问哪个奴才如此没规矩。
结果就见他新婚头一天的孙儿和孙媳带着鼻青脸肿的陪嫁小厮,后面七八个小厮抬着嫁妆过来了。
“这是做什么?反了不成?”老太太怒火中烧,劈头就朝舒忱问:“大老远的就听见嚷嚷‘凭你府里是谁,我是舒县丞家的奴才’孙媳妇是嫌我贺家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还是觉得我贺家连你舒家一个下人也比不上,这是要带着下人嫁妆舒府么?!”
舒忱哪里想得到阿釉一句气话被老太太缺头少尾的听了去,很是有些委屈,扁嘴道:“孙……孙媳不敢。”
贺峥连忙替媳妇说话:“祖母明鉴,实不是阿忱的事。”
贺老太太这会儿也觉出自己有些心急了,不该什么也没问就发作舒忱,峥暗自后悔。此时见孙儿给了台阶也就正好接下:“那你倒是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
贺峥便道:“孙儿原和阿忱在屋里歇晌,丫鬟们也各自去吃饭,哪知这起儿人闯到孙儿院里不问青红皂白搬了阿忱的陪嫁就走,多亏阿忱这个小厮忠心拼死拦下,竟被这些贼人打的身上没一块好肉。”说着就把阿釉推上前。
阿釉之前跟那些小厮动了些手脚,故意耍了一招苦肉计。伤全在脸上,看着甚是吓人,却并不重。此时挂着两条鼻血一脸乌青往老太太面前一跪,一屋子的女人都抽了口凉气,心下不忍起来。
阿釉膝行两步,冲着老太太哭道:“若是贼人来偷,小的年纪虽小,也要和他们拼一拼命!哪知他们说是府里太太派来的,小的不敢还手,又不敢让他们把主子的陪嫁搬了去,只得拼命拦下。只求老太太给小的主人做主!这天下间也没有夫家占了新媳妇嫁妆的……唔!”
舒忱忙捂了阿釉的嘴,向老太太赔笑道:“小子不懂事乱说,老太太别放在心上。这一伙儿必是贼人无疑,与府中没有半点关系,好在东西没丢。只求老太太派人把这些贼人看管起来,明日回门我交予父亲,自有官府定夺。”
那些小厮虽明知大少爷这边七分说的都是假话,此刻也辩驳不得,更不敢说出实情,只得跪地求饶,口称是太太命他们来的。
贺老爷和小李氏来时,正赶上这一幕。贺老太太气得肺叶子疼,指着小李氏大骂:“你做的好事!”又对贺老爷道:“你这媳妇竟做下强占孙媳嫁妆的事儿,连我这老脸也臊得慌!我们贺家几代人的脸都让这个贱妇丢净了!”
小李氏一见屋中摆着的箱笼,就知这事完了。她虽然做好了被老太太骂的准备,却是得了大笔钱财再被骂的准备。如今事不成,想到那大笔钱财不能到手,她心里倒先委屈起来了。又有贺老爷在场,她素来在贺老爷面前装得最是贤惠得体,把贺老爷哄得只当她是个温良贤淑的。此时恐怕漏了马脚失了贺老爷的心,便跪下哭哭啼啼地道:“儿媳向天借胆也不敢做下这种事,儿媳只让他们去帮大少奶奶把嫁妆安置好,想是奴才们听岔了。”又去拉贺老爷的衣摆:“老爷最是知道妾身的,妾身真的没有啊……”
贺老爷期初听了老太太的话也气着了,可他对小李氏向来宠爱,两人情分非常。此刻被小李氏抱着腿哭诉,心下当时就软了,便向老太太道:“母亲,必是下人听岔了,阿柔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贺老太太冷哼。她这个儿子千好万好,一遇到这个狐狸精就跟换了个人似得,色令智昏这个词就是给他造的。她也并不答话,只任小李氏跪在那里抽抽噎噎的哭。
这时一个丫鬟快步跑进来,在缨络耳边说了什么。缨络脸色当时就变了,在老太太耳边附耳道:“太太身边的吴嬷嬷去大少爷院中说要把大少奶奶的嫁妆入公中库房,让大少爷院里的人抬了去。大少爷院里的人见吴嬷嬷说得实在不像话,怕是打了太太的名号来诓骗,便把人扣了。”
贺老太太听了也是心中一惊,料想其中必有蹊跷,便让缨络悄悄带人去把那吴婆子带来,这头又问小李氏:“你身边的吴嬷嬷呢?”
小李氏心中惊疑不定,她这半天也没看见吴婆子,只当她已悄悄脱身。此刻被贺老太太提起,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强笑到:“老太太怎问起她?儿媳也半日未见了,想是在哪处偷懒罢……”
贺老太太也懒怠听她扯谎,只晾着她在那里跪着,这头吩咐丫鬟去搬椅子给贺老爷和贺峥舒忱坐。又让丫鬟拿了药箱来,领阿釉下去上药。过不多时缨络领着几个婆子拖着五花大绑的吴婆子进来了,把小李氏惊得话都说不出。
贺老太太皱眉道:“像什么样子?还不给她松开了。”
那吴婆子刚一被松绑就跪下不住磕头。她是知道这其中事儿的,若是事成了,老太太必是直接找太太的麻烦,她这些小虾米自是入不了老太太的眼;可这被抓个现行,太太为了自保却少不得要推她这个小虾米做个替死鬼。偏这时老太太又道:“吴氏,今日为何叫你来你心里清楚,待会儿一五一十的都给我交代清楚了,若有一丝虚假……”老太太扶了扶有些松了的发髻,道:“我府中也不要这欺上瞒下的刁奴,或把你拉出去卖了或打杀了,你可别怨老身心狠。”
小李氏急道:“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