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峥坐在廊下,一边晒太阳一边思考要把翠烟怎么办。
翠烟再能干,却也不能做他的主。或许在古代人眼里有几个美婢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贺峥这种来自二十一世纪根红苗正的好青年来说,打心眼儿里说他还真的不太能习惯。翠烟的行为真的让他感到不舒服了……更何况若是因为便利把翠烟留在身边却使得他和舒忱生了嫌隙,就更是本末倒置了。
毕竟翠烟只是个外人,舒忱却是媳妇啊!
若是舒忱在,这个原汁原味的古人就会告诉他,翠烟这种行为往小了说是体察主子心意,往大了说算得上奴大欺主了。就是看这个主子是怎么想的,若主子不高兴,不管出发点是好的还是坏的,作为奴才,翠烟都是逾矩了。
这头正在苦恼了,却见来福喘着气朝自己跑来。
贺峥皱了皱眉,瞧着来福一脑门的汗,无奈道:“多大人了,像什么样子。”
他穿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耳濡目染也懂得了一些古代的规矩。古代讲究一个稳重,要是女子行为举止那耳朵上的坠子发簪上的流苏晃动的幅度都有讲究。像来福这样在主家院子里撒开了跑,年纪稍微大点的都做不出来。
来福被他说得脸上一红,这才放慢步子凑到贺峥跟前,努力平复着呼吸。
“说吧什么事儿啊,这么找急忙慌的。”贺峥瞪了他一眼,又想起早上吩咐他去接奶娘,“奶娘接回来了?安置好了?”
却没想到来福听了他的话,“噗通”一声就给贺峥跪下了,连着给贺峥磕了两个头:“奴才无能,没办好少爷吩咐的事儿!”
贺峥穿过来这些日子,虽然下人们都对他毕恭毕敬,平日行礼也就一蹲身一拱手的,被跪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他一个现代人到底不习惯,连拉带拽的把来福弄起来:“好好说话!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的。”
来福一头雾水的被自家少爷拽起来,什么有黄金?做奴才的跪主子不是天经地义吗?
不过他也没时间就这个问题跟贺峥探讨,连忙把接段嬷嬷的事儿给交代了:“奴才去城北的布庄接段嬷嬷,连段嬷嬷的面儿都没见着。那里的管事说段嬷嬷是太太打发过来的,要他们好好看着,没太太的吩咐是不敢轻易放人的……”来福看着贺峥越来越黑的面色,渐渐消声。
“你没说已经得了老太太的准许了?”
来福咽了咽口水:“……说了,那管事说段嬷嬷是李府的下人,自然还是该听太太的……”
贺峥都气笑了:“所以你就回来了?”
来福低着头不敢说话。
贺峥盯着来福的头顶看了一会儿,渐渐敛了笑意:“在这儿给我等着!”
大李氏的嫁妆里别的还可,无非是些金银布匹女子头面。金银布匹贺峥打穿过来就没少见,至于女子头面,虽然贵重但他和舒忱都是男人,也用不上。唯有小李氏最后交出的那一只乌木匣子里,是厚厚的一摞儿纸张,具是契书。贺峥进了房间,找的就是这个匣子。
大李氏作为李家唯一的嫡女,嫁妆丰厚非常,陪嫁的下人就有二十四人。而贺峥的匣子里就有二十张身契。除了春兰提了姨娘发还了卖身契改了奴籍外,其余三个陪嫁大丫鬟也不在府中了,不知是大李氏自己打发了还是小李氏的手笔。剩下的这二十人不看还罢,细看之下,除了他乳母等被小李氏撵出去到铺子里的几个,有十多个竟已成了小李氏的心腹爪牙了!
“……”贺峥抿了抿嘴,心中冷笑。身契既然在自己手上,人要领哪儿去自然是他说了算了。而剩下那些人若还不识时务要跟小李氏一条心,依他看也不必留在贺府了,贺家那么多产业总有地方缺几个干粗活的,他奶娘去得,这些人又有什么去不得的。
拿了匣子,他也不多做拖延,直接对还站在院子里的来福道:“备车!”
城北的人家并不富裕,这间铺子虽大却破旧,货物也多是低等的棉麻,离位于繁华地带的贺府还挺远的,坐着马车也要小半个时辰。
路上来福还跟贺峥说了下这铺子里的人:原来这管事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那吴婆子夫家的一个侄子,名叫吴城。前几年求了吴婆子在小李氏跟前谋了个活计,仗着他婶母在府里的几分体面已经坐上了管事之位。因着他婶母在小李氏面前很有几分体面,平日里掌柜的也要敬他两分。
可惜他位置还没坐稳,那在主母面前有几分体面的婶母就被贺家老太太给发卖了,听说还卖给了山沟沟里一个樵夫做老婆。既然吴婆子已经再嫁,也算不得他什么婶母了,没了这一靠山,吴城在铺子里的地位直线下降,每日都觉得有活计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其他伙计如今都不怕他了,他也只能把气撒在铺子里地位最低的段嬷嬷身上了。
贺峥的马车赶到的时候,这吴城正在支使着段嬷嬷扫洒。水撒在地上,一时灰尘荡了起来,吴城便骂开了:“要死的老婆子,想故意呛死你爷爷是怎的?就知道你没认真扫,要不然怎么荡起这么多的灰?懒皮子我看是欠打了!”
这吴城手里正拿着一根小指粗细的竹棍,边说边往段嬷嬷的身上抽。
贺峥把眼前的老妇和记忆中的奶娘一对上便火了,推了一把身边的来福:“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我拦住了!”
来福利索的勒马停车,蹦下车辕,一把抓住吴城手里的竹棍,两手一折竹棍就断成了两截